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图书馆

刘爱林
  大学毕业前夕，你说要去新疆很远的一个地方工作。父亲面色凝重，母亲泪眼涟涟。实在没地方去了吗？你无法回答。从兰州到乌鲁木齐是一天一夜，从乌鲁木齐到喀什还是一天一夜，一路上火车像幽灵一样穿梭在荒漠戈壁。朋友说不到新疆不知中国之大，不到喀什不知新疆之大。大，大，大，所有的空旷和希望都包含其中，渺小的只是自己。喀什，这个被称为“歌舞之乡”的民族圣地，戴着神秘的面纱，把你的青春和梦想留了下来。
  行政上隶属喀什地区的叶尔羌河，发源于喀喇昆仑山脉的冰川融水，维吾尔语里意为“土地宽广的地方”，塔里木河的源流之一，其流域形成新疆南部最大的绿洲。一首关于她的歌《美丽的叶尔羌河》这样唱：“离别了故乡，我来到一望无边的大沙漠，晨光中风轻轻人在梦中，依旧是铁马冰河，我看见黄沙绵延去万里，我听见驼铃声声，沉沉地伴随着遥远的故事，一路上慢慢地说；离别了故乡，我来到千古流淌的叶尔羌河，什么人开出了一片绿洲，驱散了你的寂寞，大西北从此回荡着那曲，壮烈的生命之歌，辽阔的天地间瀚海翻腾，我看见日落如火。”
  工作是有意义的，你在塔里木河流域近期综合治理项目的施工现场，和泥土、石头、辛苦的工人们在一起。说起项目的实施，水利同行满脸的自豪，“这是西部大开发的重点工程”。一位同事指着面前正在修建的渠道说：“边疆人民期盼了几十年的水利工程，让你们赶上了，可要好好干啊。”说话人的神情让你肃然起敬，你完全能感受到水利在当地人心中是多么的重要。最令你开心的，就是晚饭后坐在葡萄树下听同事讲以前发生在这里的人和事，他们对过去的一切如数家珍：以前搞测量都是靠毛驴车，大家一出去就是好几个月，吃的用的都在毛驴车上驮着，一位老同志经常卷着裤管，不顾年事已高，光脚走在大家的前面探路，他的心里装着叶河上下每一个地方的地形地貌，平时讲课题做报告随手拈来，大家都尊叫他“活地图”；一对夫妇，在修建喀群渠首期间把家从县城搬到荒凉的施工现场，通宵达旦地画图纸、写方案，长时间大强度的工作使女人眼睛几乎失去了光明，最后只能脸贴着图板看图纸，他们在自己生活很不宽裕的情况下，经常把自家的东西分给工地上的工人吃，渠首建好的时候，工人们都说就命名为“夫妻闸”吧，这是他们夫妻心血凝结的闸……每次听前辈的故事，讲的人热泪盈眶，听的人心潮澎湃。于是有些事情让你沉思：是什么，让他们那样的工作？
  人常说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对养育人的水土，人是怀有感恩之心的。一次在去工地的路上，汽车出故障走不动了，天色已晚，你们一行人就近借宿乡下老乡家，在用泥巴和木头搭建的房子里，热情好客的老乡一家人用最高的礼节款待你们，看着平时他们舍不得吃的羊肉满盆摆在眼前，你感到过意不去，要给他们钱，男主人表现出很生气的样子，高声说着你听不懂的话，用力拉着你的手不放，懂维语的同事给你翻译：“他们祖祖辈辈住在河畔，河水养育了他们，也给他们带来了不少的麻烦，以前每次洪水过后，庄稼被损坏，河道淤积大量的泥沙，政府组织全乡的老百姓年年防洪、年年清淤，耗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自从渠道修好后，水慢慢的变清了，淤积现象也没有了。这里的老百姓把水利工作者看作是给他们造福的恩人。”老乡淳朴的话语让你的内心无法平静，透过昏暗的灯光你看见了他眼中倏然闪过的泪光，你第一次感受到生命中至高的荣誉和无法承受的重量如此清晰的和你的工作、和你的生命紧密地联系在一起。是的，你就是这河水里的一朵浪花，或者消失在无边的沙漠，或者流进人们的心田。
  后来，你到了罗布泊，历史上曾经牛马成群、绿林环绕、河流清澈的生命绿洲，现已成为一望无际的戈壁滩，没有一棵草、一条溪，让你心下凄然；你也到过塔里木河下游开阔的土地，清澈的河水如甘露洗涤着你的心田，成片成片金色的胡杨林傲立于苍茫的天地间，如诗如画，让你流连忘返。
  而当这一切在心底沉淀、平静下来的时候，你发现自己所有的欢快和忧愁随着清清的河水奔流，浸润着这片深情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