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图书馆

1933年4月，迪化发生了“四·一二政变”，金树仁政权崩溃，军阀盛世才攫取了政变果实，出任省边防督办。新政权成立之时，外有马仲英部军事围困，内部派别斗争激烈，为了增强自身的地位，盛世才采取的重要手段之一是以标榜进步亲苏，争取外援。5月，盛世才通过曾任驻苏联塔什干领事的省外交特派员陈德立会见了苏驻迪化总领事孜拉得肯，双方进行了关于新疆未来前途的会谈。盛世才表示，愿在原金树仁政权缔结的《新苏临时通商协定》的基础上，进一发展双边关系和对苏贸易。
  此前，中苏已于1932年12月正式恢复两国邦交，并就中苏贸易举行秘密谈判。次年上半，新疆驻苏联塔什干总领事牟维潼获悉中苏两国在莫斯科已草签通商条约。遂就中苏订立商约，新疆有应注意先决之各项问题拟具意见，电呈省政府。省政府认为此举事关通商，极应详加考虑，以期周密。令行省民政、财政、建设、教育各厅及省外交办事处详细研究，条陈意见，呈复核夺。其中以民政厅所拟中苏订立商约各项意见最受省政府重视。其中大要如下：
  “第一条，新疆与苏联正式通商，在吾国内省及新疆目下，均属工商业极为幼稚，自应按照先进国步骤，采取保护政策。及现在各国大多数以金本位为适宜之原则，但新疆现在财政收支向以纸币为单位。若征收税额，即按照金镑计算，恐亦不无窒碍。似仍应照现金折合，实行自主之权为宜。
  第二条，双方通商后之主要货物，在地方农工业尚在幼稚，所需要者，纯系熟货。而彼方所需要者，全系原料。现在时局严重，民生凋敝，自应遵照中央已定方针，实行紧缩政策，统筹全省经济及社会情形。凡属奢侈品、消耗品，虽不能绝对禁止对方之输入，然我能加重税率，并禁止人民之服用。此中关系极重，似应由财政厅暨税关将历年出入货物数量，造成统计，再提交经济会，拟具具体计划。
  第三条，新疆已往通商输出、入之货物，因我系原料出口，熟货入口，两相比较，当然入超。惟入超数目若干，应由财政厅及各税关监督。详细调查明确，列表报告，以凭察核。
  第四条，中苏贸易制度不同之关系，影响于新疆幼稚的社会经济状况。现已至恐慌之程度。若不设法改善，即此经济侵略，亦属亡我而有余。此应极筹抵制，断非空言。所能有效抵制之方法，仍不外将我方个人自由贸易联合为对外整个贸易，期于集中经济势力，共谋应付。
  第五条，双方正式通商后，而我之纸币紊乱，其影响于税关。及外而国际、内而民生，均蒙最大之损害。自应加以缜密之整理。惟此系内政问题，如何整理应专案提议。
  第六条，新疆关税之纸（币）单位与苏联之金票单位，其差额随时而异，因我纸币无一定之价值，而金票亦随时有涨跌之不同。将来双方通商后而征收税额，是否仿照日本明治三十年以前，采取金、银两种为本位。而纸币之价格，或低或涨，均不成问题。
  第七条，双方关税收额与双方纸币价格之关系，影响于货值及海关收入者若何，此项在我方应由财政厅及税关详细调查，在苏方则应由各领事调查明确，自可得其真象。
  第八条，新疆对苏联正式通商后所采之方法及步骤，以新疆而言，自应以新疆本身之利害关系为前提。作为零星的，因新疆文化晚开，工业幼稚，且僻处西隅，种族庞杂，情形特殊，自未便与全国作整个之计划。虽跛者以疾行与赍育而比力也。
  第九条，中苏通商后如发生倾销问题，自可酌量我方生产及消费情形，相机因应。本主权之行使，即寓操纵于税则之中。似于产业之发展亦无如何关系。
  第十条，通商后鉴于某种情势，应否设立负责机关一节，查此项系属法制问题，而于外交亦有连带之关系。因刻下之外交办事处已为暂时的，又为新疆特别的。盖中央已早有取缔外交署之明文。现在若以外交办事处而与苏方办理中苏国际交涉，该署已无此职权；若以之办理通商事宜，则该署亦尚无此相当权力。如设立负责机关，将外交署改为工商厅及对外贸易所，尤属合于时势之需要。
  以上各条均就本厅一致之意见，酌量新苏情形，细加研究，以为非此不足以谋一时之解决。至于中苏因国体、政体及人民知识、风俗习惯之不同，比较上一经通商，在我则有绌而无赢。凡稍留心外务者，类皆知之而能言之。查苏联现在已由共产制度而变为新经济政策，早已注重农工，实行国家贸易，铲除代买制度。现在苏联已无商人立足之地，在我方虽奉行三民主义，而取消不平等条约，迄今内省尚未办到。若以我方旧日个人自由贸易，而与苏方国家贸易之势力相抵抗，其必完全为苏方所操纵。……现在既谋通商，在我如组织工商厅或对外贸易所，必须将个别散漫之商民集中于对外贸易之下，以求抵制之法，免受其侵略。然后一面讲求农工力谋实业之发展，使原料不致外出，自制而自用之利权，自可逐渐挽回。”①
  新组建的省政府对民政厅所呈核议意见十条给以了充分的肯定：“查该厅核议中苏订立商约各项意见颇有见地，应准汇案采择可也。”②此十条意见对盛世才执政初期的新苏贸易政策的制定有重要影响。
  盛世才的亲苏态度，取得了苏方的信任。双边关系迅速和解，通商关系也随即恢复。1933年6月，新疆省政府向苏联订购汽车100辆，这项贸易合同是金树仁在3月对苏谈判确立，时苏方允许先交部分定金，具体价款从容商议。新疆方面预交定金41250美元，其中由天津同盛和商号拨交苏远东银行13000美元，其余应交定金28250美元以黄金折抵。金树仁遂凑足黄金1274.655两，交存塔城巴克图卡苏联银行机构。“四·一二政变”后，金树仁出走塔城，顺路以省政府名义将巴克图卡苏银行黄金存款全部提出带走。6月，盛世才政权继续执行这一汽车贸易合同，苏方先由塔城交付汽车10辆，以抵前同盛和商号所拨交美金13000元。新疆省政府于6月至8月先后支出订购汽车价款5笔：计黄金744.71两、沙金382.39两、纹银54431.14两、大小银元160000余两，均解往巴克图苏银行。③9月，中央代表罗文干入新，盛世才又以羊万只，由塔城口岸易换苏方汽油500桶，以应急需。④10月，盛世才再派陈德立一行前往莫斯科请求苏方的军事援助。11月，苏联任命熟悉东方和中国事务的格奥尔金·阿布拉莫维奇·阿布列索夫为驻迪化总领事，苏联与盛世才政权的友邻关系确立。不久，苏联开始通过塔城巴克图口岸，向盛世才提供军火援助。时盛传盛世才要用阿尔泰金矿作抵押，此事引起南京中央政府的关注，中国驻苏使馆受命向苏联外交人民委员会多次声明：凡有中国地方政府以国家财政抵押向外国购买武器者，一概无效。①11月下旬，伊犁张培元部联合马仲英反对盛世才，并出兵占据乌苏，截留了大批盛世才自苏联定购的武器，迪化军援被切断。12月，应盛世才政权的请求，苏联以“塔尔巴哈台军”名义出兵伊犁，击溃张培元部，解省政府西面之危。1934年初，马仲英自吐鲁番出兵2万，进攻省城。1月中旬围困迪化，盛世才再求苏联出兵相助。2月，苏联红军又以“阿尔泰军”名义自塔城入迪化，将马仲英部赶往南疆。4月，盛世才派在新疆工作的苏联共产党党员张义吾前往苏境，以整编部队为名，要求增加军事援助，请苏方提供10000人军队的各种装备。时新疆局势渐趋平稳，苏联建议盛世才不仅要整编部队，还应恢复和发展新疆的经济，推广文化教育事业。并同意在新疆方面编制出预算后，苏方即给以贷款。
  随着战事减少和局势逐步稳定，新疆对苏贸易首先在北疆恢复正常。5月，苏驻新疆羊毛公司总经理卜禾底亨致函新疆省政府，清理自去年10月以来拖欠的新疆土产对苏出口业务，开列应予补办延期手续项目如下：
  （一）苏联驻新羊毛公司于1933年10月间曾向新疆省财政厅领得新统税票，用以代替车夫途中失去之票，并同时请领第2436号票一张，系春羊毛100件；又第2429号票一张，系驼毛100件；又第2469号票一张，系秋羊毛100件。上列各次票中之毛货，被由车夫手内征去用以在迪化布置防御工程，前经声明在案。事后该项毛货被苏毛公司收存堆房，因迪化发生军事行动，致该项毛货未克发往塔城，至今犹存迪化，而所领税票期限已满，特送上该税票3张，请予延期。②
  （二）于请领上述各税票时，同时并领得第2465号关税票，系驼毛80件。此项驼毛原存绥来，于1933年10月间向塔城发运，行至乌苏，复被停滞于车夫手内，而车夫将该第2465号关税票带往塔城，缴给该地苏毛公司分行，复该分行送交敝公司。因该项货物尚存乌苏，而票期已满，兹将该关税票附上，请予以延期。
  （三）于1933年10月间苏毛公司领得2526号关税票，系春羊毛30件；又第2529号关税票，系春羊毛200件；又第2530号关税票，系春羊毛37件，旋因发生军事行动，致该项毛货未克自迪发运，呈上该3张关税票，请予延期。①
  随着战乱陆续平定，新疆对苏出口贸易增长，苏新贸易公司将部分积存的畜产品运输出境，省内华商也赶着成群的牲畜前往苏境易货。据1934年10月伊犁关税稽查总局统计：所属口岸、边卡对苏出口的土畜产品如下：
  上表中苏新贸易公司10月份共出口货物10次，其中以畜产品为主，包括各种羊毛11629普特，山羊皮32368张，羊肠衣9931根，另有马60匹；华商出口全部为牲畜，计羊5100只，马285匹。
  1934年7月，败退南疆的马仲英部在盛世才和苏联红军的夹击下放弃抵抗，要求省方收编余部。7月31日，盛世才致电南京，新疆战事已告结束。8月1日，迪化举行盛大集会，宣布新疆战乱勘定，实现和平统一，恢复被战乱破坏的新疆经济成为当务之急。此时，省内财政困难，且自1933年夏以来苏联对盛世才政权提供的各种军事援助，已形成一笔巨额欠款，必须如数抵还。在这种形势下，新省政府决定向苏联贷款。1933年10月，陈德立一行赴苏谈判时，双方已就此秘密交换了意见。后南京政府稍有所闻，曾以外交节略致苏联外交人民委员会，要求予以澄清。1934年6月，新疆战事甫定，即与苏联就贷款一事进一步磋商谈判。南京政府再次查问，并于6月12日照会苏联驻华大使，郑重声明：嗣后各机关无论以何项名义所缔结之借款契约，凡未经国民政府核准者，一概无效。7月16日，新疆代理省主席李溶、边防督办盛世才电呈南京中央政府，正式报告新苏贷款协商情形，并请求核准。内称：
  “查新省自（中央）协款停止，财政极感困难。年来匪患频仍，军需浩繁，币价日落，益无法维持。前曾拟呈整理财政计划书，请款救济在案。惟当兵燹之余，地方凋敝，农村破产。若不速予救济，必致束手待毙。此种情形早在洞鉴。兹为救济眉急起见，与苏联在新贸易公司接洽妥协，拟请以新省土产酌售于该公司，以换金卢布四百万。该公司先行付款，归款期限约定五年，即以新省土产陆续交付，作价偿还，利息亦甚轻微。此纯系商业性质，并无任何政治条件，于我方主权毫无妨碍。全体省委均认为公允，极力赞成。此项贷款全用以修筑公路，救济农业及开矿诸途。所有整理财政、发行新币并其它建设需款，仍恳中央设法接济，以资进行。敬请钧座俯赐核准，俾便订立合同，及早收款。则劫后边局利赖无穷。理合电呈，伏乞鉴核示遵。新疆省政府代理主席李溶，边防督办盛世才叩午铣印。”①
  7月27日，民国中央行政院电复新疆：“兹接来电，拟与苏俄在新贸易公司订立合同，将土产酌售于该公司，以换取卢布400万，自系救济财政困难之一办法。惟查中央对于各省与外国订立合同，向须经过审查，始能核准，盼即将合同草案全文电来，始凭审核。事关整理财政，中央必于可能范围内，促其成立。”②新疆向苏联贷款遂公开谈判。惟中央坚持合同草案须全文呈送，审查核准后，方能正式立约。
  8月3日，新疆省政府代理主席李溶、边防督办盛世才复以特急电呈中央行政院，报告谈判进展情况及草拟之主要条件，要求中央予以签约之权。内称：
  “查预售土产易换珑金问题，现正与驻迪苏联贸易公司接洽。该公司仅允以肆百万金卢布预先交付我方，用以举办实业。定期五年，以各种土产分次交付偿还。年息肆厘，并无担保及任何条件。纯系商业性质。按新省目前财政支绌、经济恐慌之情形，欲图从事建设，恢复繁荣，需款至钜。曾商请该（苏）公司增加数目，未肯应允。拟即以肆百万金卢布为限。迭经谈判，该（苏）公司表示须候中央在原则上核准方能草拟合同。故合同至今尚未成立。惟就谈判情形观察此事，于我方极有利益，并无丝毫损及主权之处。敬恳在原则上速赐核准，以便进行。至合同俟成立后再呈送鉴核。”①
  所呈电文，并无合同草案，中央核准无以为凭，故未予复电。8月7日，新疆再次以特急电呈行政院，希图以筹资遣散军队，地方财政恐慌等为由，迫使中央在正式合同草案送呈之前，先予以新疆政府签约之权。电称：
  “查新疆军事现已结束，所有因剿匪而招募之军队，如不编遣，不但省府无力供给，且于建设事业有莫大阻碍。惟编遣此项军队须先发给欠饷、恩饷，拨地安需款甚钜，实非省府力能筹措。敬恳中央俯念艰难，迅将所准之接济项发下，以资急需。再者匪乱之后，极形凋敝。农村破产，耕种失时，民食缺乏，币价日落。经济益见恐慌，地方势成馑饥。职等为救济目前，以谋长治久安之计，决定遵循电示意旨，与苏联贸易公司订立预售土产合同。请该公司预付金卢布肆百万，俾应最低限度之需要。所有期限利率及无任何条件情形，迭经电陈在案。谨再呈明，伏乞鉴核示遵。”
  中央行政院仍不予签约之权。复电称：“迪化李代主席、盛督办支未电悉，海密。凡属国际借款，向例须以草约呈报中央政治会议核定。所请原则上核准，能否照办，已如中央核复矣。”②
  民国中央政府一面向新疆地方政府索取贷款合同草案，同时直接向苏联政府交涉，力图由苏方获取贷款合同文本。1934年7月，民国政府外交部照会苏联政府，提出三项要求。
  1、苏方拟与新省交换何种土产，请尽量列举。
  2、该项协议已至若何程度，请将草约内容全部抄送。
  3、此事未经中央向苏联政府明白表示以前，苏联贸易公司不得与新疆当局签订合同。①
  以后国民政府又多次向苏联申明上述立场，但苏方认为现苏新贸易公司与新疆所商议者，并非借款，实系一种普遍商业上之买卖行为。为双方利益计，似可进行。新疆对苏贷款谈判仍继续协商。9月，苏联派遣国外贸易银行理事长斯瓦尼孜率专家、顾问多人，至新疆作实地考察，决定未来贷款的用途。
  与此同时，新疆方面为接受和使用苏联贷款，在1934年下半年，做了两项准备工作：
  其一是成立了“新疆省设计委员会”，该委员会在苏联专家、顾问的参与和协助下，提出了新疆各项建设事业的规划蓝图。在此基础上，于1935年初制定了1936年一1938年新疆经济发展三年计划和财政预算，以保证苏方贷款发挥最大效益。
  其二，改组省营裕新土产公司，由政府统一经营新疆对苏贸易，以增强新疆在双边贸易中的地位。此举在前民政厅的十条意见中曾多次强调。
  裕新土产公司是1931年8月省财政厅组建的官办企业，业务尚未充分展开，即因战乱停顿。1934年8月新疆省政府改组了裕新土产公司，负责全省对外贸易和收购土产。新公司初定为官商合办，为“依股有限公司之组织。”条例规定：“公司资本总额为银本位币五十万元，分为五千股，每股银本位币一百元。由新疆省财政厅认购一千五百五十股。余由商民认购。公司资本收足百分之二十即得开业。以后公司因营业上之必要须增加资本时，呈请新疆省财政厅核准，所增资本每二百股由省政府财政厅认购一百另二股。”②依上述规定，省政府在公司资本总额中占31%，按公司条例规定（资本占20%）已可开业。故裕新土产公司自开办起，即为新疆省政府官营企业，私商入股者不多。公司理事，由省财政厅厅长陈德立兼任。按条例规定：公司专为收买土产，改良制造，销售于国外及内地各省而设立，营业年限为30年。时新疆东向与内地通商基本中断，对苏贸易成为裕新土产公司的主要经营内容。经营范围分出口、进口两类；出口项目分皮张、绒毛、牲畜、羊肠、药材、丝麻六类，其中以畜产品为主；进口项目为机器及其它生产、生活必需物资。此外，公司还可兼营运输业。公司在省内各地遍设分公司和办事处，垄断全疆土产收购，以保证按期抵还苏方贷款。
  中央多次电令新疆省政府呈送新疆对苏贷款协议草案，均未获结果，益觉疑虑，故对新疆呈请准于与苏订立贷款合同之要求一直不予答复。时内地新闻界及国外报纸乘机发挥，言新疆已倒向苏联，并已接受了苏方提供的大批贷款。为平息舆论，盛世才于1935年1月5日通电内地各省，言明新疆向苏贷款的性质及目的。内称：
  “新苏关系，仅限于商务。世才审时度势，认为与苏联通商，恢复残破，发展经济，两有裨益。且尤当声明者：最近新省与苏联拟定之纯粹商务性质之垫借款项合同，用于各种生产事业，如农、工、商及交通等项，将来用新省土产陆续归还。查上项事业，中央亦极力兴办，并利用外资，以作张本。如最近之棉表借款，名目虽殊，用途则一，既与主权无损，更为舆论所归。何以外部多方疑虑，不予同情，以致延搁，不无遗憾”。①
  贷款条件基本谈妥后，盛世才即拟定以新成立不久的新疆裕新土产公司出面与苏联签订贷款合同，以突出其商业性质，减少政治影响。1935年5月11日，省政府委员会举行临时会议，萎员、财政厅长陈德立在会议让提案：“据裕新土产公司总经理鲍尔汗（包尔汉）呈称：新省向因财力困难，工商业毫无建设。自三十年匪乱后，农村破产，经济日趋凋落。现为发展经济、繁荣地方起见，拟请苏联驻迪贸易公司借垫金卢布伍百万元，以作建设事业之用。将来以土产分期偿还。请审核准予照办等情。前来职厅细加审核，该公司所称各节于发展经济、繁荣地方颇有利益，拟请政府即行准予照办，兼委令该经理鲍尔汗负完全责任，接洽一切并签订合同。可否之处敬祈公决。”临时会议当即决议通过。①
  次日，省政府委员会授与包尔汉全权代表证，声明：
  “派新疆裕新土产公司总经理鲍尔汗为与苏新贸易公司签订五百万金卢布垫款，定期以土产偿还合同全权委员。此证。
  新疆省政府委员兼主席：李溶
  委员兼民政厅长：马绍武（赴苏联医病）
  委员兼财政厅长：陈德立
  委员兼教育厅长：张　馨
  委员兼建设厅长：高惜冰（因公出省）
  秘书长：郭大鸣
  委员：盛世才（兼督办）、和加尼亚孜
  （兼副主席）、郁文彬、师世昌、
  鲁效祖、满楚克扎布、沙里福
  汗（职守在外）
  中华民国二十四年五月十二日②
  1935年5月16日，裕新土产公司总经理包尔汉与苏联国外贸易银行理事长斯瓦尼孜，分别代表双方签订了《500万金卢布借款合同》，5月25日，新疆省政府致电中央：“兹为振兴实业，救济民生起见，特由本省土产公司向驻新苏联贸易公司订借卢布五百万，定以全数用于生产事业，不准移作别项。年息四厘，核合月息三厘三毫有多。订明期限五年，以本省土产核价抵还。在期限内，清偿一部，即止一部之利息。此系商业合同，不附其它条件，业于本月十六日由双方签字，除合同原文邮呈外，特先电陈，敬祈鉴核。”中央外交部复电：以新疆土产公司与苏联贸易公司所订借款合同，俟原文寄到后，再转呈行政院核办。但此项合同原文始终未能呈寄中央，苏方也拒绝向民国政府抄送，中央遂无从核审。①
  贷款合同规定，新疆与苏联各向对方提供500万金卢布（按1935年比价，1金卢布＝4.38新卢布）的商品；苏联对新贸易联合公司在两年内贷给新疆方面价值500万金卢布的物资与商品，包括用于修建公路、发电站、电灯厂、制革工业的设备、轧花厂和榨油厂设备及军火与其它农机、车辆、日用百货等；新疆裕新土产公司在五年内以新疆羊毛、皮张、毛皮、羊肠衣等畜产品及牲畜偿还该项贷款。
  根据包尔汉先生的回忆，借款合同文本内的确没有什么附带条件，只规定了　500万金卢布贷款的用途。②盛世才在事后声称：新疆对苏贷款谈判中，苏方提出的要求仅为：新疆对苏始终维持友好及反抗日本帝国主义。并未附有秘密条款。而据张大军先生调查，贷款合同附有有损于新疆主权的秘密条约15款。③惟未能查阅新苏贷款合同原件，是有是无有待日后印证。
  苏方500万金卢布贷款除用于偿还苏联前对盛世才提供的军火援助欠款外，另有100万金卢布作为修筑新省公路专款，其余则折价为各种新疆急需的商品货物，由塔城运入新疆。其中包括军事装备、飞机、农机、机器及日用百货。新疆省政府在塔城设立了接收委员会，陆续接运苏联各类进口货物达一年多。
  1936年10月，新疆省政府再次授权裕新土产公司，向苏联续立借款，内称：“查裕新土产公司前由苏新贸易公司借金卢布500万元，专为发展新省工业，将合同签字，并已呈报在案。惟现在新省财政困难异常，如军用服装布料全系购自苏联，其它各机关用品，亦有自苏联订购者。为应付困难环境，协助整理财政起见，拟请由苏方续借金卢布二百万元。以五年为期，用土产偿还。特此提请大会公决，如蒙俯准，即请饬令土产公司即日签订合同。所有将来支取偿还各手续，统由该公司负责办理，以昭整齐”①经新苏双方谈判，于1937年1月27日签订《续借款200万金卢布合同》。南京政府仍未得新疆方面呈报合同内容，曾电嘱驻苏大使蒋延黻向苏联政府探询，也未得结果。
  两笔贷款金额合计为700万金卢布，折合美金6078585元（应苏新贸易公司的要求，1937年上半两笔金卢布贷款折合成美元，分别为4341785元和1736800元）。此后，新疆财政仍入不敷出，多次以土产公司名义向苏新贸易公司借、垫款项。至30年代未，借款总额已达美金722.6万元，约合831.5万金卢布。除第一次贷款500万金卢布大部分用于偿还苏联提供的军事援助欠额外，两笔贷款的其余部分均用于向苏联订购商品和收购对苏出口的土畜产品。

　民国二十二年七丰十七日《新疆省民政厅呈复核议牟总领事电》。;民国二十二年七月十九日《新疆省政府训令》。;档案原件;曾问吾：《中国经营西域史》下篇，第三章，第九节;《新疆简史》第三册，第193页。;　1934年5月7日《驻迪化苏联贸易公司公函第267号》。;　1934年5月17日《驻迪化苏联贸易公司公函第267号》。;　民国二十三年七月十六日《新疆省政府代理主席李、边防督办盛呈中央政府特急电文》。;　张大军：《新疆风暴七十年》台北兰溪出版社，1982年版，第3534页。;　民国二十三年八月三日《特急南京行政院院长汪南昌、委员长蒋（介石）电》。;　民国二十三年八月七日《特急南京行政院院长汪南昌、委员长蒋钧鉴感电及中央复电》。;　《新疆风暴七十年》第3534页。;　民国二十四年十月《新疆省裕新土产公司条例》。;《新疆五十年》第258页。;　民国二十四年五月十一日《新疆省政府委员会临时会议提案》。;《新疆五十年》第256页。;　《新疆风暴七十年》第3542—3543页。;　《新疆五十年》第259页。;　新疆风暴七十年》第3544页。;《新疆五十年》第2259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