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科学缘

知识类型: 析出资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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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在新疆的科学事业 第一辑》 图书
唯一号: 320020020210010546
颗粒名称: 我的科学缘
分类号: F426;G634;G322
页数: 15
页码: 339-353
摘要: □口述:陈子才□访录整理:李丹莉张竹新马小娟①
关键词: 研究工作 彭加木 罗布泊 科学考察 中科院

内容

□口述:陈子才□访录整理:李丹莉张竹新马小娟①
  陈子才先生是中科院原新疆化学研究所副所长、研究员,享受政府特殊津贴。陈先生现已在洛阳安度晚年,当他得知我们访谈老科学家口述新疆的事后,老人热情地在电话中回忆当年的事业,并表示对新疆科协有着深厚的感情,曾是新疆科普作协的成员,他近期来新疆一定会到科普作协看看。
  9月26日一早,李丹莉的手机传来陈先生爽朗的声音:他已经到达新疆,带来了一些老照片和资料供我们选择。放下电话不久,老人竟然从科学院徒步到达我们办公室,一进门就夸乌鲁木齐变化大,很干净,他很高兴。
  我出生在江苏省无锡市(当时称无锡县)长安镇古庄村。那是一个陆地小岛,四面环水,风景秀丽。然而在新中国成立前,村民们大都十分贫困。就以村西十几户姓陈的村民为例,种地的、做裁缝的、理发的、做道士的,家家生活都不富裕。有位叫陈阿林的叔父,一生未能成家。我的父亲除了种地之外,还兼做道士,日子过得也很艰难。母亲先后生了5个孩子,2个女儿在两三岁时就都夭折了,最小的一个儿子由感冒转成脑膜炎,因无钱医治而病亡,我的母亲近乎精神失常。但是我的父母对孩子上学一直十分重视,希望将来有朝一日能够“书包翻身”,因此节衣缩食,支持我们上学。我们兄弟二人,从小学习都很努力。记得学习几何课时,家中无钱买圆规,我就自己用毛竹做了一副圆规。坦率地讲,我是一名品学兼优的学生,所以在长安中学加入了少先队,当上了少先队的大队长,刚满15岁就入了团。1953年初中毕业后,通过考试进入了江苏省苏州高级中学。
  我在17岁时写了入党申请书,1956年7月1日,在江苏省苏州高级中学宣誓入党,决心为共产主义事业奋斗终生。人生的道路总是免不了有风雨坎坷。1964年,我报名参加空军飞行员的选拔,几乎通过全部体检项目。但是在血吸虫皮下实验时,连续7次都是阳性反应,而同时进行的7次镜检都未能找到吸血虫卵,于是能否录取被打上问号。1965年,苏州高级中学免试保送的机会很多:空军飞行员、留苏、哈军工、清华大学和北航院校的保密专业、海军航空兵……我们那个班几乎保送走了一半学生。而我这个班上唯一的党员,学习成绩也很优异的学生,虽然第一个被保送参加空军飞行员的挑选,但是由于“血吸虫问题”被挂在那里。直到高考的前一天,党支部书记找我谈话,正式通知我未被空军录取,并告诉我如果考不上大学,可以给我安排工作……我是不怕考试的学生,第二天便愉快地参加了高考。当年9月,我进入由王震将军创建的新疆八一农学院农业机械化系学习。当时有老师说以我的成绩考入北京的一些大学是不成问题的。从无锡这个鱼米之乡跑到天山北麓上大学,唯一的原因是家中穷。而这个学校是供给制,一切都包了,每月还发8元钱津贴费。当时有不少同学都是因为这个原因而报考这所大学的。
  当时这个系是第一次面向全国招生,有6个班,5名学生党员。我担任了611班团支部书记、系团总支书记、院团委委员。作为一名学生干部,我在认真学习的前提下,努力完成党组织交付的各项任务。在新疆八一农学院,我除了努力学习外,还担任了繁重的社会工作。在“反右”斗争后的第一个冬天,我带领同学们在冰冻三尺的戈壁滩上参加修建青年渠工程的劳动。在零下30多度的大漠戈壁,白天挖土、取石、砌石,晚上十几个同学挤在帐篷里,睡到半夜炉子熄灭了,常常被冻醒。有时飘着鹅毛大雪,同学们仍然坚持在工地上忘我地劳动着,那艰苦程度和劳动热情与苏联作家保尔·柯察金在《钢铁是怎么样炼成的》一书中描写苏联共青团员们在严冬中修铁路的情况差不多。当修筑兰新铁路时,我又两次在赤日炎炎的戈壁滩上,带领同学们为兰新铁路修筑路基。8月的新疆,骄阳似火,劳动时大家挥汗如雨,而中午帐篷中热得犹如蒸笼一般,根本无法休息。青年渠、兰新路,留下了我们这群年轻人的汗水,在严寒酷暑中受过锻炼的我,培养了敢于拼搏的个性。我的事迹还被记者写成了稿件在《新疆日报》上刊登。在共青团新疆生产建设兵团首届代表大会上,我受到通报表扬奖励。
  1958年,当全国向科学进军时,中科院新疆分院也在筹建中,新成立的新疆物理研究所缺乏科研人员,自治区党委决定从大学和产业部门、学校抽调学生、科技人员、教师来为物理所配备科技人员。我和一批同学被选拔出来,送到上海华东化工学院、西安交通大学改学新专业。10月,我和5名同学在华东化工学院学习铀工艺专业,那是为原子弹准备原料的一个专业,我在那里除了上课以外,还参加过分离同位素、稀土元素分离、铀矿提炼等研究工作。利用课余时间,我将英文版的一本600多页的《普通化学》通读了一遍。其间,彭加木先生代表新疆分院领导前来看望我们,勉励我们认真学好新的专业,将来为祖国的科技事业多作贡献。上世纪50年代末,中国原子能的研究工作刚起步,辐射防护的条件很差。我在粉碎江西铀矿的时候,吸进不少铀矿粉尘,后来白血球严重下降,我作为放射性损伤的病人住进了上海徐汇区职业病医院。经过50多天的治疗,白血球水平有所提高。在出院时,医生在出院证明上建议我不要再接触放射性物质,但是病痛并没有动摇我为祖国原子能工业尽力的信念。从上海回到新疆物理所后,还与核工业部在新疆的一个单位协作,到托克逊县的山沟里进行了近一年的铀矿提取工艺研究。我们与工人一起生产值班,一起到矿区采矿,满手都是粉尘,中午吃饭的时候,连洗手的水也没有,真不知那时是如何将馒头吃下去的……
  1962年,由于国家对铀矿生产研制工作做了调整,中科院不再承担前期工作。我们6个人一分为二,3人留在新疆物理所,3人调往新疆化学所。我被调往新疆化学所,开始了我人生道路上的又一次转折。这是由彭加木先生和他在上海生化所的同事陈善明先生创建的一个边疆小所,设立了无机化学、有机化学和生物化学三个研究组。我们被分入无机化学研究组,从事分析化学的研究工作。
  在研究所工作期间,对我影响最大的就是彭加木先生,在这里,可以经常见到他的身影。他十分和蔼可亲,彬彬有礼,待人十分热情。他为新疆化学所订购了许多仪器,其中包括电子显微镜;他邀请上海生化所的专家来新疆作报告,指导青年科技人员;他推荐一位江苏青年到上海生化所学习玻璃仪器的精细加工技术……这个边疆小所的成长倾注了他的无私心血,他给了许多年轻科技人员许许多多宝贵的帮助。
  1964年春天,中国科学院在北京召开工作经验交流会,这是一次表彰先进的大会。在会上,我听到了有关彭加木先生先进事迹的介绍,十分感动。
  会议期间,我到他的住房拜访。他十分热情地与我交谈,勉励我作为一个年轻的科技工作者,要扩大知识面,多学点技术。同时,他兴致勃勃地提出秋天要到新疆罗布泊地区进行科学考察。
  由于新疆古代是大海,在漫长的地质年代中经历了变迁、干涸、隆起,有的地方形成盐山。罗布泊在南疆的地势较低,是众水汇集之处。岁月悠悠,雨雪把盐分溶化,流入河中,逐渐向罗布泊流去,在那里,水分的蒸发作用十分剧烈,于是罗布泊由淡水湖逐渐咸化……彭加木先生估计,罗布泊地区应该富集着大量的盐类,其中有农业生产需要的钾盐。
  会后,他书写了进行科考的建议,这份建议的手稿现存放在中国科学院新疆理化技术研究所的档案室内。中科院新疆分院根据他的建议,向新疆维吾尔自治区人民政府、新疆军区和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司令部进行联系。由于当时我们不知道的原因,新疆军区不同意我们进入罗布泊的核心地区,只同意在周边公路两侧各40公里的范围内进行科学考察。三个部门均为这次科考出具了证明信。
  这次科考由3名科研人员和1名驾驶员参加,配一辆8座吉普车。3名科研人员是彭加木(中科院上海生化所)、梁匡一(中科院新疆地理所),还有我(中科院新疆化学所)。彭加木先生负责考察的领导和计划执行,梁匡一先生负责水文地质方面的工作,我则负责采样、野外分析和室内分析。分院驾驶员曹世昌是一位经验丰富的师傅,在科考中出色地完成了任务。
  1964年9月22日上午,我们出发,分院党组书记哈琳同志和陈善明先生等前来送行。同车出发的还有中科院上海生理研究所胡旭初先生,他是搭车前往乌鲁木齐天山冰川站进行高山生理方面的研究工作的。中午,我们到达冰川站,大家合影留念。
  下午,我们4人沿着乌库公路(乌鲁木齐—库尔勒)往前开,冰川站海拔3000米,而山顶是4200米。1200米的行程,汽车爬了6个“之”字形,到达天门。天门是当年承担修路任务的新疆生产建设兵团的战士们打了一个大洞,埋了几吨炸药炸开的一个通道。我们在那里稍事休息,但见冰峰雪岭,白云在脚下飘动,令人感慨万分,于是拍了几张照片作纪念。
  当晚,我们在农二师一个团场的招待所住宿,在餐厅就餐时,那位招待员是个热情的上海姑娘。当她得知彭加木先生也在场时,十分激动。很快,她向团场领导汇报了此事,场长和政委前来看望我们。第二天上午,我们又到稻田里看望在田里劳动的上海支边青年,彭先生还拿起镰刀割了一会儿水稻。
  在焉耆,我们到军分区拜访,有一位姓安的参谋长接待了我们。彭加木先生向他介绍了这次科考的计划。安参谋长也拿出地图仔细地了解我们的考察范围。
  在库尔勒市,兵团农二师的领导十分热情地接待了我们,并打电话告知下属的团场要为我们的考察提供方便。在尉犁,我们到一个盐沼取样,见老乡从盐沼中挖取粗盐,用毛驴运走。
  在一个农二师团场,我们跨过孔雀河上的一座桥,进入一片树林中,在那里迷了路。汽车转了好久才出来,又往前开了一段路,因为考虑到已超过规定的界限,所以在戈壁滩上吃了午餐就返回了。到了住地,许多上海支边青年把彭加木先生围了起来,纷纷拿出笔记本请他签名留念。记得,当天彭加木先生还给他们讲了话,勉励他们扎根边疆,为军垦事业贡献力量。
  彭加木先生当时是上海市人民代表,在考察中他见到上海支边青年都是十分热情。在铁干里克一个团场,他与摘棉花的姑娘们合影,晚上给大家作报告。
  在台特玛湖的芦苇丛中,梁匡一先生为我们拍摄了一张合影。这张照片后来在彭加木于1980年科考殉职后,《新疆科技报》和《新疆日报》先后刊登过。在中科院新疆生态与地理研究所的标本馆中的“彭加木烈士事迹陈列室”中,可以见到这张十分珍贵的照片。
  到达罗布庄,那里有一个部队的通讯站,我们在桥下取车尔臣河水样,并与战士们合影。
  若羌县政府对我们的考察十分关心,派了公安局寇兴运股长陪同。在米兰农场,彭加木、梁匡一、寇兴运三人骑马到达一个叫敦力克的地方,见到废弃的土房。当晚,彭加木提出要进一步深入戈壁滩中去考察,由于超过了部队规定的范围,我提出要向分院党组请示。后来考虑到分院党组肯定不会同意我们违规越界,所以就放弃了自己的提议。
  离开若羌,途径瓦石峡公社前往且末县,中途曾在一位维吾尔族老乡家中借宿,住在土炕上。第二天,在露天地上吃早饭,啃着干馕,一阵狂风吹来,沙子吹进嘴里。我想,彭加木放弃上海优越的生活和工作条件,毅然来到新疆进行科考,每天还吃着药,他的奉献精神实在令人感动!
  途中要经过一段干河床,都是细沙,汽车很难行走,我们三人下车步行。14公里路,汽车爬行两个半小时!到达河岸上,一群维吾尔族老乡在休息,他们搭乘库尔勒—且末的公交车,汽车在过这段名叫流沙河的河床时,车上的人要下来,在车轮下铺设粗木柱,一段一段,轮流铺设,汽车才能爬行往前开。所以老乡们开玩笑说:“26元买张票,要过流沙河,下车搬木棍……”
  我们到达且末县时已是晚上,汽车在县政府院子里转了一圈,找不到人,只好住进一家小旅社,只有三张空床,我就在车上过了一夜。第二天,县政府、县委领导见到院中留下的车轮印,找到了我们。
  休息一天之后,且末县党政领导陪同我们到塔特浪公社考察。我们在一个盐沼中挖坑取样。在且末考察时,我们的汽车在过一条小河时,行至河中心,汽车熄火。水将车轮下的沙子掏空冲走,汽车慢慢往下沉,情况十分危急。这时,一群维吾尔族老乡闻讯赶来,他们将汽车抬上了岸,我们才得以脱险。我们再三向他们道谢,他们笑着离去。
  从且末往回返时,在离开县城一个多小时后,我们的汽车出了点故障,这时狂风大作,飞沙走石。我们三人下车用皮大衣给司机挡风,20多分钟后,排除故障。那天总算十分幸运,如果汽车修不好,后果将十分严重。这条公路,车辆很少,我们又无通讯设备,无法与县政府联系。所以,若要是在那种风沙天气中过夜,真不知道会是怎样的结果啊。
  返回的路程同样十分艰辛。几天以后,我们到达阿克苏市,那已是10月中旬了。10月17日中午,时任农垦部部长王震在农一师招待所餐厅请我们4人共进午餐。彭加木先生向王部长汇报了这次科考的计划。王部长对寻找钾盐资源十分感兴趣,也十分关心彭加木先生的身体状况。当他知道梁匡一先生曾在八一农学院工作过时,十分高兴。他在知道我曾是八农的学生后,勉励我扎根边疆,为边疆的科学事业贡献青春。
  席间,王震将军告诉我们,昨天(10月16日)在罗布泊上空爆炸了原子弹,听到这个特大喜讯,我们都非常兴奋。
  在农一师,彭加木先生还去访问塔里木农业大学和一个水文站,坐独木舟到达塔里木河对岸。
  离开阿克苏市,我们到达温宿县,这里有一座盐山,绵延几十公里。山下有一个化工厂,将岩盐进行提炼加工。彭加木先生和我钻进一个山洞,洞深约2米,高约1.5米。从这个盐溶洞中,我们采集了两根盐钟乳,自然阳光下给它们拍了照片。梁匡一先生还为我和彭先生拍了一张合影照片。这张照片刊登在2010年《科学新闻双周刊》上我发表的那篇文章中。
  在到达库尔勒市前几公里处,我们的汽车发生严重故障,勉强开到宾馆。驾驶员发现是变速箱齿轮坏了,新疆分院闻讯,派吕成本师傅开着5座吉普车送来了配件。
  彭加木先生坚持要走乌库公路返回,这时已是10月下旬,山顶积雪,十分危险。汽车在爬坡时,由于我们的那辆车拉着许多水样、土样,所以无法爬坡,只好由5座车拉着它,我则紧随车后,一遇停车,赶忙找块石头把车轮顶上。当我们到达天门时,我气喘得厉害。在那里,两辆汽车脱离牵引,慢慢往下滑行,情况十分危险。
  历经35天,行程数千公里,经历许多艰辛。后来根据分析测试,发现塔里木河、孔雀河、车尔臣河几条河水中钾含量逐渐增加,根据水文和气象资料分析,彭加木先生和梁匡一先生对罗布泊钾盐沉积作出估算,并写成学术论文,以我们三人署名,于1965年在全国盐湖学术会议上由我宣读了论文。
  关于1964年这次在罗布泊西南外缘地区进行的钾盐资源和水文地质考察,有几件事应向公众说明。
  正是因为考察时间正值我国第一颗原子弹爆炸前后,后来在那场人所共知的空前的历史劫难中,这次科考竟被怀疑成“盗窃原子弹爆炸机密的特务活动”。在黄浦江畔的上海市,彭加木先生被怀疑为“特务”而受到审查,他的家被查抄,他本人被关押了一年多,在天山脚下我也被作为“特嫌”而受到株连。18岁就参加了中国共产党的我被送进了“学习班”,当时我的心情是十分复杂的……
  时间是公正的审判官,历史将公正地评价每一个人。
  二是上个世纪90年代,中科院新疆生物土壤沙漠研究所所长、著名的沙漠专家夏训诚研究员和该所学术秘书胡文康高工合作撰写了《与彭加木同行》一书。书中只字不提此次科考是寻找钾盐,把它说成是寻找重水,并以“时间短促,一无所获”8个字来否定了这次科考。一个需要特别说明的事实是,在由夏训诚研究员担任主编的介绍1980年罗布泊科学考察学术成果的专著《罗布泊科学考察与研究》中,该所几名研究人员(李培清、樊自立、李荣健、张丙乾)在书中撰写的罗布泊地区钾盐资源的学术论文中,引用了我们论文中的一张河水中钾含量的表格。为了澄清事实,作为当年参加科学考察的一名科技工作者,有责任和义务把真实的情况告诉读者们,以免谬误流传和在科学史上留下不真实的记录,笔者撰写《并非“一无所获”——兼与〈与彭加木同行〉一书作者商榷》一文,2001年2月2日,《科学时报》全文刊登了这篇文章。
  三是在由著名作家叶永烈撰写的《追寻彭加木》一书中,把这次科考的时间、地点都搞错了,说成是1964年3月5日至3月30日,“环罗布泊一周”,又提到“由于时间短促,……未找到天然重水……”不知又是何人向他提供了素材?
  四是因为他们的错误,在百度网上有关彭加木先生的介绍中,仍有着类似的错误描述。
  此生有缘,结识了这位中国著名的科学家。聆听他的教诲和得到他的帮助,有幸一起考察过,度过了艰辛,患难与共,也留下了人生最美好的回忆,彭加木先生的音容笑貌时刻在我脑中浮现。
  2000年6月12日,我在参观彭加木烈士事迹陈列室时,在留言簿上写下一首七律《参观彭加木烈士生平事迹展有感》:
  魂系罗布二十载,
  茫茫大漠君未回。
  坎坷风雨千般苦,
  献身科学全无悔。
  浦江朝霞映明珠,
  天山旭日照瀚海。
  丝绸古道谱新篇,
  九天英烈共笑慰!
  当科学的春天来临,我被中国科学院选拔和派遣送往美国进修,在大洋彼岸的校园里,我努力拼搏了26个月。毋庸置疑,边疆工作条件要比内地许多科研所差,从天山脚下走向世界,需要付出更加艰辛的拼搏和更多的心血和汗水。
  从18岁就来到新疆并长期在天山脚下从事科学研究工作的我,初到美国时,虽然语言上不存在什么困难,但因为我是从中国新疆出来的,所以有些洋专家或个别中国人,对我的水平与能力都持有不同程度的疑问。在麻省理工大学化学系光谱分析实验室里,从分析工作中收集数据和处理数据,直到研究论文的撰写,当时我只在所内唯一一台TRS-80的微型计算机上操作了30分钟。所以面对着美国实验室里复杂的计算机系统真感困难重重,幸好炎黄子孙心连心,一位马来西亚的华裔科学家,在他即将结束研究工作返回马来西亚之前的日子里,非常热情地给了我十分宝贵的帮助,他利用晚上的时间详细地将实验室计算机的系统操作功能一一告诉我,为我今后的学习奠定了基础。
  我在美国顺利完成了几项科研工作,都受到好评。在国外,我还担任过麻省理工大学中华人民共和国访问学者和留学生联谊会主席,做了不少社会工作。当时美国教授巴恩斯博士建议我留在美国,应聘担任实验室主任。虽然年薪丰厚,但为了边疆的科技事业,我牢记是党和政府培养了我,给了我出国进修机会,学有所成,应该回国服务,于是我放弃了国外优厚的条件,按时回到了单位。
  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安全厅曾在一次展览会中用两块版面的篇幅宣传表扬了我在国外的表现,国家安全部主办的《国家安全通讯》(1988年第4期)在刊登我以苏子为笔名撰写的《笑在枫叶红了的秋天》一文时,文末有一段编者的话:苏子即陈子才,他是新疆化学研究所的副研究员,新疆化学学会的副理事长。1983年他被选派到美国麻省理工大学化学系进修,并被选为该校中国留学生联谊会主席。当反动组织“中国之春”的头目王炳章一伙企图在我国留学生中制造分裂、搞策反等破坏活动时,他与其他留学生一起,进行了针锋相对的斗争,维护了祖国的尊严,受到了有关部门的表扬。在进修期间,他刻苦钻研,完成了几项有国际水平的研究工作。由于他的才能,美国人想以高薪留他在那里工作,但他为了不辜负祖国的培养,为了把智慧和才能贡献给祖国的现代化事业,毅然按期回到了祖国。
  回国以后,我致力于计算机技术在分析化学中的应用研究,应邀在全国性学术会议作大会报告和到十几所大学、研究院所作学术报告,其中包括中国科技大学、吉林大学、成都科技大学和核工业部北京化工研究院等单位。在我举办“计算机绘图展览”时,中国科学院周光召院长于1987年4月16日亲笔给我写了贺信:“你很希望把在国外学到的知识,能为国内更多的科技人员所掌握,为推进新疆科技事业的发展起到作用。我很赞赏你的这些话,建设祖国边陲需要这种奋发向上的精神。……预祝计算机绘图展览成功!”
  岁月匆匆,当我回想起20多年前曾举办过一次以个人提供全部展品的“计算机绘图展览”时,心中充满了自豪!回顾我在天山北麓度过的人生中最美好的岁月,沐浴着党的阳光雨露和祖国人民与政府给予的种种恩泽,我由一个农家穷儿郎成为一名化学家,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也是百感交集。
  最后,我用自己创作的一首诗作为结束。
  科学缘
  五星闪亮六十载,山河锦绣万木翠。
  昔日农家穷儿郎,科海泛舟觅珠贝。
  罗布荒漠历艰辛,费域讲台扬双眉。
  此生无悔到新疆,结缘科学心亦醉!

附注

马小娟:新疆师范大学教育科学学院发展与教育心理学2009级研究生

知识出处

在新疆的科学事业 第一辑

《在新疆的科学事业 第一辑》

出版者:新疆人民出版社

出版地:2012

本书主要讲述在新疆工作和生活的多位科学家的奋斗历程和取得的成就,以口述、自述为主,科学家们从不同角度、不同专业,叙述了当年来到新疆、投身新疆科学事业的人生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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