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卫市图书馆

“芦花真好看！ ”多年以后， 上海知青甘沪生觉得这话仿佛昨天才刚刚说过。
  “芦花有什么看头！；'十七岁的乡村少女芦花说。
  “芦花不光好看，还有一股子好闻的胰子香呢。”甘沪生笑笑地说。
  “你真坏，我不理你了。”芦花转过身，把目光投向茫茫的芦花之雪。 甘沪生就轻轻走过来，把芦花轻轻地揽入自己的胸怀。
  “我喜欢芦花，她轻盈洁白， 就像天使一样载着我欢乐的心， 美好的梦。”芦花白皙的面庞就微微泛起胭脂色的晕圈。 芦花是知青点所在的村子第一美人，一头乌溜溜的秀发编成一条长长的辫子，用一根火焰似的红头绳扎起来，一直垂到屁股上，走起路来一甩一甩的。知青点上的小伙子们见了，心里也一甩一甩的。 十七岁的芦花喜欢清爽干净，从大上海来的知青甘沪生每次从老家归来都会给芦花带上一两条质量上乘的上海产香皂（当地人称之为香胰子）。 开始，甘沪生把香胰子送到村外的柳树林子里,和芦花匆匆见面后，甘沪生把香胰子塞逬芦花手里?顶多碰一下那人又白又绵的小手，芦花马上触电似的快速抽开，然后一个向东一个向西各自回到炊烟袅袅的村子里。后来，甘沪生和芦花就固定在村子有五里远的芦花湖畔见面了。两个人先是有一句没一句地说些知青点或者村子里的闲话，接着便是一大段时间的沉默，四目相对，只在眼睛里说话。眼睛里的话仿佛永远也说不完，只是偶尔远处有一只两只鸬鹚或者水鸥蓦然扑棱飞起，芦花便会受惊似的说：“我该回去了。”而甘沪生总是不满意这时间的短暂。 风吹着天上的白云缓缓地飘，或许那天的云都预料到将会发生些什么，所以脚步才这样轻巧，以免打扰到他们的时光，因为注定是那么的少。 当远处传来一声水獭低沉的怪叫，芦花急忙挣脱甘沪生的胸怀站起来。 甘沪生安慰她说：“天还早呢，我们再呆一会儿吧。”甘沪生见芦花有些怔怔不安的样子，便拉了她的手离开刚才的地方，向芦花湖深处走去。 一条小路把芦花从两边分开，弯弯曲曲地伸向湖心，那里的芦苇又浓又密，一望无垠的芦花在水上映出倒影，两个人才就躺在野花丛里小憩。
  甘沪生大胆地抱住了芦花。芦花说：“别这样，别这样……”但声音却像小鱼儿吐出的水泡一样软弱无力。 一阵急促的呼吸和喘息声之后，是一片死一样的寂静，只是无际的芦花在风中簌簌作响……半年后，甘沪生得了一个机会，离开了这个飘满了芦花的小村子，离幵了满眼含泪的心上人芦花姑娘，带者一种愧疚之情返回了上海。 多年以后，已是早生华发的上海知青甘沪生干里迢迢从上海回到小村，兀自立在空旷的芦花湖畔，向一个馒头一样低矮的土坟献一束洁白的芦花。 甘沪生泣不成声：“芦花，是我害了你……”村人告诉甘沪生，芦花跳芦花湖死的那年刚满十八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