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川市图书馆

不知道为什么，进入中年以后，常常回忆起往事来。尤其是儿时的回忆。提起小时候，就不能不提到外祖母。小时候，几岁的光景，我却有着一段曲折的经历。曾一度被送给伯父做养子，终因伯父又有了一个男孩，而被送了回来。从小很少受到过抚爱，尤其是在老二、老三岀生以后，我更被冷落，一到晚上，就像没了依靠，一个人睡在墙边，默默地流泪。大人们各自忙自己的事,很少理睬我感情上的需要。后来长大了一点，有一天外公把我带到乡下。白天我玩得很开心。到了晚上我开始想家，一个劲哭闹着要回城里。这时外祖母把我抱在她的怀里，我收住了哭声，平静下来，外祖母用她温暖的手揩去我脸上的泪水，这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感到有人疼爱的滋味。外祖母的怀抱像摇篮，我躺在她的怀里感到无限的温暖、舒适；外祖母轻轻拍打着我瘦弱的肩膀，我体会到的是安全和幸福，她轻声地，嗯呵、嗯呵有节奏地吟唱着，在我听起来就像最美妙动听的歌谣，世界上没有一人、一首歌能与外祖母的歌声相比。外祖母慈祥、朴实，那时外祖母五十多岁。落后的农业劳动，使她过早地衰老了。她一头花白头发，脸上布满了皱纹，长时间烧柴草和在油灯下做针线，她的眼睛昏花还充满泪水。她的嘴唇厚而圆润，给人以纯补、诚实、善良的感觉。夕卜祖母娘家在什么地方，我没问过，也从没有人在我面前提起过。从外祖母的善良、勤劳可以想见，外曾祖父母,也一定是一个勤劳、善良的庄稼农户。外祖母生于一九00年，那时中国正处在满清王朝，所以外祖母从小裹脚。她有一双尖尖的小脚，但家里地里的活一点也没少干。她生了二男三女，用她一双勤劳灵巧的手，把孩子们抚养成人，直到儿子成家，女儿出嫁,她所付出的心血三天三夜也说不完。最使她痛苦伤心的是，她的二儿子、我的二舅，英年早逝，这给她的打击该是多么沉重，她硬是擦干泪水坚强地生活下去。我生下来，母亲没奶水，外祖母每天挤牛奶，叫三姨往城里送，我的婴幼儿时期是在外祖母的关爱下度过的，没有她的辛苦,我难于活命。外祖母做的面条，特别好吃，每次我住外祖母家，总是爱吃她做的连锅面。有时候我春天来外祖母家，大地一片光秃秃，只有柳枝儿刚刚吐出嫩芽。向阳坡地上草儿萌芽了，这时苦苦菜贴着地皮，长出两片叶儿来。外祖母将苦苦菜挖来，拣好，洗净然后过一下开水，装进罐子里封好，三四天后，便可食用，吃起来略有苦味，但这种苦味恰到好处，丝毫不影响它的美味可口。我吃过许多人做过的苦苦菜，外祖母做的是最好吃的。我吃外祖母做的苦苦菜，能一口接一口地吃，每夹起一筷子就填满一口，第一口没咽下去又夹起一筷子送进嘴里，两腮填得鼓鼓的。我在家吃肉也没这样大口大口地吃过，现在回味起来真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