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川市图书馆

病房里，处处都弥漫着一股刺鼻的青霉素味和臭味肖肖觉得这些气味刺激得她快要窒息了她做梦也没想到，她的命会这样苦，同她结婚不到两年的丈夫明强，会得下那种令人伤脑筋的病肝硬化出血。主治医师诊断清了病因，依照乡村传统风俗，肖肖请来了娘家她爸王老汉，本家他哥明太肖肖笨拙地给每个人敬了一支烟。“……住院一星期，光输血，就花了三百元。医生说，肝硬化出血是个难缠病，治好它没把握，让给买点、药拉回家慢慢服伺去。你俩看咋办？拉回家吧，明强以后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叫人说我作媳妇的心瞎，把男人不当人，病给耽搁咧；继续住院去，我们刚结婚，家底你俩也亮清……我一个女人家，你俩给咱拿个主意，看应该怎么办?”明太划着一根火柴，蜷腰给王老汉和自己依次点燃了烟。然后，美美地吸了_口，仰头望着渐渐扩散的烟圈，没吱声。王老汉六十岀头年纪，山羊胡子，老鼠眼睛，高高的鼻梁上架副二牯辘白片玻璃眼镜。他双手提了提裤角，以庄稼人特有的姿势，顺势坐在地上，娴熟地吹了吹烟灰。瞄了一眼明太，低下了脑袋，没吭气。“现在看病费钱的，在乡基金会都已贷了六百元咧……”连日来的劳累，使得肖肖的面容明显憔悴了许多。望着雪白的天空，明太拨拉起了自己的“小算盘”: 他两个男孩,一个女儿。大儿子二十出头，正张罗着给订媳妇，住房也不宽展。明强死后，肖肖一改嫁，叫二儿子给他二爸把纸盆一摔。新修的一座院落及家里的锅碗盆盏，一应家什，不是名正言顺地归自己所有了吗？心里这样想，嘴上却是另外一种口气：“这事嘛，我也难说。叫继续住院，账拉一大滩，人财两空了咋办？让拉回家吧，亲亲的两兄弟,一个娘生下的，我说不岀口。作为兄长我，照理应该给帮凑两个。但我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海涛已到订媳妇的年龄；海浪十八岁了。住房也不宽展……钱是硬头货。”说毕，盯了肖肖她爸王老汉一眼。王老汉家住本乡王家庄，家有五亩苹果园,是千河川道有名的富裕户。他清了清嗓子，干练地说：“明强作为我女婿，我已给借了四百元。对于我，手心手背都是肉，女婿和亲儿一样，钱花多花少不说，只要能把病治好。我的家境虽然好一些……但我如今这儿和媳妇，你俩知道，我上年纪了，猫老不逼鼠。”其实，王老汉也有他的“小九九”。明强是你李家的人，只要你明太能忍心不管，我有啥法子。在这把“寡妇比姑娘快”作为“陕西十大怪”之一的穷乡僻壤，谁把肖肖娶去，不给我两千元彩礼能行。送走了娘家她爸和本家他哥，瞅着脚下的两摊烟头，肖肖心头像塞了把猪毛，越发六神无主，没有主心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