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川市图书馆

在铁路新村为刘家做嫁衣时，那个不当班的猴精火车司机伴我聊天来了他总是以审视的目光看着我裁衣缝衣，好像是在打探考察我的手艺似的。直到快收工时才客气地对我说：“师傅，请帮我缝一天衣服好吗？”我说“好的，但是要排队等待，过个把礼拜好吗?”这是我们手艺人的规矩行话，即使明天闲着没活也得推诿，这样才能显示出自已生意的繁忙和老裁缝资格地位的特殊。手艺人都懂得怎样抬高自己，派头越足越会受人青睐尊重。服务态度要好，但却万万用不着“虚心让人进步”。一周后他又找我来了。我装着特别繁忙照顾性地让他挑走了我的缝纫机。他很感激。他早餐请我吃的是肉丝米线和咸鸭蛋，另外还给了一包牡丹牌香烟，他忙里忙外，招待殷勤周到。早餐后，他拿出几块华达呢摆在桌上，他说今天请师傅来主要是做裤子，上饶这些师傅都是饭桶，做的裤子全没法穿。他的口气好大！上饶地区手艺精湛的裁缝很多。他们缝制的裤子没法穿，而我才不过是个隐姓埋名的下放的编辑记者，我不禁让他吓了一跳。我点燃了一根纸烟，沉了沉气。我让他把上饶做的裤子都拿来给我瞧瞧。他拿了三条裤子递给我。我丈量他的身体然后又量了他的裤子，觉得完全符合标准。心想要是这样标准尺寸的裤子没法穿，我就不会做裁缝了。我转念请他穿给我看。他说，“师傅，你看，腰围搭不拢，裤裆太长裤脚拖地。”我问他平时都这么穿着的吗？他说是的。我明白了。在下剪时，我狠狠地减去了立裆和裤脚的长度一寸三分。.他老先生穿着方式与众不同，裁缝量腰围一般是量人的细腰处，而他的穿着却在胯骨的突兀处。他很怪，是60年代的现代派牛仔，他就这样加大了自己腰围的尺寸。我先做成一条让他试穿。他穿上了，他感到非常满意，翘着大拇指夸赞我说：“到底是北京来的老师傅，经验丰富，手艺就不一般。”接着又让我给他做裤子，并到处宣扬北京师傅的手艺就是高。我忍俊不禁，原来是他自己穿裤子方式特殊而错怪上饶师傅，而我却真正是按他的嗜好不按常规缝制裤子，却得到了意外的赞誉和好评。事情有时候就这般古怪，正儿八经的裁缝专家被放到'一边受他的嘲弄冷落，而让我这个冒牌师傅却捞了美名，现实生活有时就让人感到如此地滑稽可笑诙谐幽默。自此，上饶市铁路新村的生意，由于他的广告宣传多半都让我揽过来了，生意繁忙经久不衰，确实是让我赚了几个好钱，而我的目的却是为了养家糊口，妻子儿女一家六口人的命运都悬在我这里哩。我至今还能记起我在那个“为他人做嫁衣”年代的许多生活细节，“人能弘道，非道弘人”。整个过程是一场有趣的戏剧性的拼搏。人生，真像是一台大戏啊！我在那台好戏中荣幸地唱了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