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川市图书馆

老屋倒下了，立起来一座红砖瓦房，老屋繁衍哺育了三代人，如今为她送终的却是第四代人。老屋经历过岁月的风寒，一天天颓废起来，而就是从这老屋里走出来，脸色如老屋般黝黑，爷爷枪扛在肩上，走向血雨腥风的战场。若干年后，爷爷活着回到家乡，第一件事便是向老屋跪下磕三个响头。从此爷爷的头发逐渐花白。满是枪眼的身板，依然硬朗。关于父亲老屋在倒下之前，还悬挂着他那汗水淋漓的破衣裳。父亲在一天辛苦的田间劳作之后，习惯于躺在老屋的土炕上酣然入睡，或者傍晚炊烟升起时，父亲也会盘腿坐于炕头，惬意地抽起用自己卖粮食的钱买的香烟，父亲从不向儿子要钱，除了一次父亲要了儿子的钱，雇人将开始漏雨的屋顶修复。然而父亲疲惫了，老屋也疲惫了。我离家的时候，母亲依在老屋斑驳的墙上泪水浸透了墙壁。儿子知道母亲以泪珠串成线，而儿子便是母亲亲手放飞的风筝，我想这是母亲第二次浸湿老屋，第一次是在我呱呱落地时，母亲以殷红的血水秋风、瑟瑟老屋以嘶哑的喉咙，与我言别。拆掉老屋是侄儿的主意，破旧阴暗潮湿脏乱的老屋早已不能满足侄儿那个不仅腰包，连脑袋也塞满钞票的生意人，在父亲到南方看病时，他以闪电般的速度毁了老屋，盖起了亮堂堂的新房，还买了喧嚣的现代音响。如今当我住在宽敞明亮舒适的楼房里，夜晩往往不能入眠，想像老屋犹在屋前那口枯井。该有星子坠落母亲坐于井旁，老屋没有人为你唱过赞歌，而我们也许就是你用浑厚朴实的胸膛吼出的歌老屋，我们是你身上的泥土孕育的种子，沿你曲折的皱纹长出的禾苗。在你已经躺进历史的尘埃。默默无语的时候，让我在这无风无月的夜晚将这首诗系于你荡然无存的坟头安息吧。老屋它证明你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