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大屠杀见证人一位老人的自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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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银川晚报》 报纸
唯一号: 310120020210009067
颗粒名称: 南京大屠杀见证人一位老人的自述
分类号: D068
摘要: 1996年11月14日,侵华日军南京大屠杀纪念馆里挤满了参观的人群,人们抑制着内心的无比愤怒,观看那惨不忍睹的一张张照片,一件件遗物,这些,都是惨无人道的日本侵略者当年残杀中国人民的罪证。肆虐的杀害,残暴的兽行,一座南京城死难者竟达30万之众,怎么不使每位参观者触目惊心,激起对侵略者的无比愤怒。
关键词: 南京大屠杀 自述

内容

1996年11月14日,侵华日军南京大屠杀纪念馆里挤满了参观的人群,人们抑制着内心的无比愤怒,观看那惨不忍睹的一张张照片,一件件遗物,这些,都是惨无人道的日本侵略者当年残杀中国人民的罪证。肆虐的杀害,残暴的兽行,一座南京城死难者竟达30万之众,怎么不使每位参观者触目惊心,激起对侵略者的无比愤怒。
  人群中,一位老人泪流满面,竟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面对围观的人群,老人喃喃地诉说;“这一切都是真的,我就是当年的见证人啊!” 老人名叫罗文治,是宁夏回族自治区黄埔同学会副会长,中卫县政协委员,中卫县黄埔同学会联络组负责人。自治区黄埔同学会组织会员到南京参加孙中山先生诞辰130周年纪念会,顺便参观了侵华日军南京大屠杀纪念馆。老人当年亲历了日军南京大屠杀始终,死里逃生,是大屠杀的幸存者为此,笔者釆访了他。老人如诉如泣,讲述了这一段刻骨铭心的经历。
  (一)流亡南京1937年,“七七事变”后,北平形势危急,市民、学生大批逃亡。当时我正在北平西山中学高中二年级上学。7月28日,我随同一些学生从北平跑了出来,准备南下。到保定后,流亡学生聚集了许多,北平各大、中学校都有,驻军 ——29军(七•七事变中,芦沟桥抗战部队)给我们学生每人发给一套军装,并帮我们组织了学生流亡组织——“平津学生联合会” 。有了这个组织,我们在南下途中进行抗日宣传,还排演了抗日活报剧在街头演出。到济南后,又组织了国民党军事委员会战地服务团第一分团,除进行抗日宣传外,还抢救、运送伤兵。10月初,我们战地服务团180余人到达南京。10月下旬,南京已呈兵慌马乱之势,日本飞机每天空袭轰炸,难民、伤兵大量涌入,社会秩序很乱。我们战地服务团搞宣传、运伤兵、搞救护,非常繁11月中旬,南京更加犯混乱,正式成立南京卫长官司令部,长官唐生 。我们战地服务团的学是生,女的被编到医院当护 t,向上游撤退,男的被编到国民党宪兵第十团,我在宪兵十团三营八连,正式穿上了军装,当年18岁。长官司令部因新成立,无警卫部队,将我们十团划拨过去,因之,又称南京长官司令部特务团,警卫长官司令部。而“ 比时的国民党正规部队,经淞沪抗战的失败,早已成了惊弓之鸟,大有谈日 〔日本军)色变之势。(二)混乱的激战前夜12月2S,我们营调往光华门。守卫光华门的是国民党教导总队,约一个军的建制,装备很好。守挹江门的是国民党36师,师长宋希濂,是从上海撤下来的。淞沪抗战失败后,国民党军队节节败退,日本侵略军分三路追击。三路日军于12月10日占领了紫金山(钟山),句容、雨花台、上新河等国民党部队外围阵地,除北面长江外,完成了对南京的包围,并于当晚发起对南京的进攻。12月12日下午4时多,我正在国民政府大门口值勤带班,看见接连开出七八辆大卡车,车上站满了官兵,约过半个多小时,团部吹起了集合号,二、三营分头集合(一营驻明故宫机场)我们营营长讲话很简单:“每个人除携带枪枝子弹及背包外,其他东西一律不带,部队到清凉山集中。”这时门卫都已撤去,我们虽是新兵,但出发时很整齐,各连值勤官喊着口令,三人一排,雄纠纠走出国民政府。
  天色黑了下来,因官兵都穿灰色棉军装,已经很难分辨出哪是自己部队,哪是其他部队,只能跟着前面的人走。开始我们还能走三行行军纵队,后来便挤成单行,稍不留心就会掉队。队伍从四面八方拥来,越挤越多,等我们挤到鼓楼,已是半夜时分。过了鼓楼,便是一条笔直的中山西路,鼓楼距挹江门还有七八里,出了挹江门便是下关,便是滚滚长江。日本军东、西、南三面围住南京,只剩北面长江,各部队拥向挹江门,都想从长江逃出去。黑夜中正在拥挤不堪之时,挹江门城楼突然燃起熊熊大火,把整个中山西路照耀得如同白昼。我们这支部队好不容易挤到山西路口,挹江门方向突然枪声大作,子弹呼啸而过,弄不清是日本人射来的,还是自己人误射,整街队伍呼啦散开,有的卧倒准备射击,有的四散奔逃,本来就混乱的队伍这一来更乱了。枪停了,我爬起来一看,四周竟没有一个熟悉的面孔,我开始感到失掉组织的恐惧。我不理解的是几个钟头前,我们这支还是 “雄纠纠、气昂昂”的队伍,瞬间竟会无影无踪。' 挹江门一个城门洞’ 前,挤满了要出城的队伍,门窄人多,挤出去很不容易。城门洞是不敢再挤了,我想到了缱城,从城墙上缱绳下去。我找到了上城的马道,上了高大宽厚的城墙。我背好枪,学着别人的动作,拉着腿带,登着砖墙,缱了下去。挹江门外便是下关和沿江码头,这时已是人山人海,到处挤满了人群。望着宽阔的江面,我已没了主意。就在这时,附近有人向我喊话,问我是不是长官司令部特务团的。原来他们一起三人,其中一位大个子姓王,是他们的班长,都是特务团二营的,真是绝路逢生啊 !我欣喜地朝他们跑了过去。这时已是13日清晨,听说日本人在紫金山、中山门、孝陵卫、雨花台、中华门等处已开始了对中国人的屠杀,还没杀到这里。我们几个人,在王班长带领下,转身又回到南京城。
  (三)南京城内的抵抗返回进城的路上,已经没有昨天那么多人群,我们毫无目的地在街上徘徊,又到了一天的下午,已是一天一夜没吃东西。
  下午四五点钟,我们走到海军部附近,这时东北方向的城墙上出现了几十个日本兵,最前面的一个日本兵枪尖刺刀上还挂着一面太阳旗,沿着城墙的马道向南行进。这时在大街北边的一条巷子里,突然窜出几十个日本兵来,巷口处的十几个散兵还未来得及反应,拿指挥刀的日本人喊了一声,日本兵便用直刺式把这十几个散兵刺死了。这中间也有人放了一两枪,也有拿枪拼的,但都无济于事,日本人也不开枪,只是用刺刀刺,若那个的胸膛被一刺刀挑开,就会听见哈哈人声狞笑。
  日本人大概有命令,对付丧失建制的中国散兵,不必用枪射杀,用刺刀捅、刀劈,更能显示他们的“武士道”精神,这对日本人来说,不但节约了子弹,而且培养了士兵的战斗力及凶残兽性。
  敌人向我们围了过来,包围圈越来越小,我们已无路可退。
  就在这紧要关头,东边枪声大作,轻重机枪并起,子弹呼啸而过,敌指挥官发现,这枪声不是溃散士兵射出来的,是有组织的中国军队在抵抗,敌指挥官抛下即将消灭的散兵,挥动战刀,向枪响的 “宁波旅京同乡会”大楼进攻。
  这枪声很能激励人心,我和王虔几个爬在路上,从背后向日本兵射击。一队日本兵向我们几个人冲过来,我们只好转身跑进巷道,躲了起来。我们四个人商量了一下,无论找部队还是逃出南京,都已不可能了,换上便衣,进难民区躲藏吧。
  (四)在难民区难民区,全称“国际救济委员会安全区”。当日本侵略军逼近南京的时候,在南京没来得及走的欧美各国外籍人士及传教人员倡议组织“难民安全区”,经南京市卫戍司令长官同意,以金陵大学为中心,新街口以西、山西路以东的大片范围划为安全区,大约可收容20万难民。南京市市长马超俊撤退时,给难民区送去3万担米,1万袋面粉,几十担盐及10万元法币,还把家在南京,不愿随政府撤退的400多名徒手警察:,拨到安全区维持秩序。安全区并不安全,周围象征性的几道铁丝网并” 不能阻挡杀红了眼的日本兽兵,不但三三两两的日本兵经常闯入安全区,强奸妇女,抢劫财物,杀戳平民百姓,就是大批日军强行进入安全区搜查,抓入,国际救济委员会的外籍人士也只能劝说而不敢阻挡。不过西方国家传教士、外籍人士也确实尽了力,他们日夜守候在路口、门口,劝说日本兵不要随便进入安全区,这对避免安全区中的老弱妇孺、放下武器的中国官兵少遭杀害,确也起到一定作用。我们是13日晚进入难民区的。
  一天,我正在楼门口… 晒太阳,突然进来两个日,本兵,见井旁一位妇女洗衣服,一个日本兵便过去调戏,而另一个日本兵则冲我过来,叫我站好,端起枪准备刺杀。守门的服务员赶忙跑了过来,一边打手势,一边解释,说我不是中国兵。旁边几位老太太也赶忙给他跪下求情,那个调戏妇女的日本兵大概想强奸这位妇女,走过来把她拉走了。几位老太太赶忙把我推进楼内藏了起来。12月16日上午,难民区服务人员告诉我们,日本人准备在难民区搜查国民党官兵,国际救济委员会的几位牧师正在交涉,不叫日本兵进行搜查,看来是阻挡不住的。一听这消息,我的心又慌乱起来。那次搜查,被日本兵强行抓走的,至少有四五千人,大概都被杀害了o时隔不几天,100多日本兵突然闯进难民区,架起机枪,对准大礼堂,其余日本兵端着枪,把难民一个不留地赶出来。叫喊:当兵的出来,去给他们做工,不出来斯拉斯拉的。这次,又被拉走四五百人。
  到12月26日,我们在难民一区躲藏已近半月,就在这天下午,难民区来了2个日本宪兵,1个翻译,还有几个穿军装的后勤人员,向牧师出示证件,要难民区提供200名苦力,到火车站衣粮厂 (日本军需处)搬运物资。日本人在人群中一个个往出拉,牧师在旁边帮着说服,我也在被拉之列,而这200人,绝大部分是躲进难民区的溃散士兵。
  我们这200名苦力排好队,由2名日本兵在前面带路,宪兵翻译和其他人在后押送。走出难民区,一幅凄凄凉凉的景象展现在我们眼前,大街上冷冷清清,除马路边散躺的一些尸体外,不见一个行人。到山西路口,街口有几个日本兵站岗,也不见一个行人。死尸渐渐多了起来,街上的路障已开始清理,但翻在路上的各种车辆仍很多。到了挹江门,死尸更多了,挹江门一个城门洞已完全开通,同外许多尸体挤压一起,其状惨不忍睹。
  (五)目睹兽行我们除了在火车站卸年,便在太古公司仓库劳动,每天都要往返车站到工边这段路。上自三叉河下至煤炭港,沿江到. 处是被杀的尸体,几乎都是军人,穿着灰布棉军我,腑卧在地,看来多数是被机枪扫射死的,尸体至少有两三万,因为是冬天,天气寒冷,否则,尸本早腐烂发臭了。
  从住地到火车站,必须经过几座内河区桥,每座桥头下面也是死尸累累,大多数是穿军装的官兵,也有平民百姓,其中,还有一些妇女的死尸o这些女尸,都裸露着下身,是被日本兵强奸后杀害的。
  可能是日本军看中了 “宁波旅京同乡会”这座大楼,把我们拉去清扫。这里早已有七八辆军用卡车停在楼外,几十个日本兵正在往车上装死尸,从死者的惨烈程度看,这里的战斗很激烈,三楼尸体较多,约40余具,大部分是被刺刀捅开胸膛或战刀劈死的,毫无疑问,这是烈士们子弹打完后,搏斗时留下的惨状。
  日军衣粮厂负责人,听说国民党军政部在汉西门外上新河储有很多未运走的军粮,便派出20多辆卡车,押着我们到上新河寻找。汽车开来开去也没找到储粮地点,最后在江边发现一片芦苇塘,面积很大,周围肮脏不堪,进到里面,原来是一片尸场,尸体有五六千之多,有士兵、平民百姓,其中还有很多妇女、儿童,看来他们想往江边跑,被围在这里扫射而死。
  不知是搜索粮食,还是其他什么物资,我们几十名苦力,分乘四辆卡车,在日本兵押解下,到中华门外不远的一片瓦砾堆中。几个日本兽兵在附近民房中搜出四名妇女,这四名妇女都披头散发,脸上抹满黑锅灰,身上的旗袍也是脏的,显得又老又丑,但这并不能抑制日本兵的兽性,他们把这四名妇女拉到瓦砾场当中,找来一条板凳,扒下妇女的裤子,把妇女按在板凳上轮流奸污。第一名被奸污的妇女最惨,光天化日之下,面对众多人前的侮辱,这位妇女进行了拼死反抗,当兽兵强奸时,她趁势狠狠咬住这个兽兵,兽兵哇哇大叫,拿来一支步枪狠刺妇女下身,看她未死,又把这位妇女的一乳头割下,放进嘴里吮吸。怎能忍看这毫无人性的暴行。我们闭上了眼睛。可日本兽兵不饶我们,端着刺刀,逼着我们几十名苦力抬起头,睁开眼(这一段是罗老流着泪间断几次才讲完的)。
  元旦节到了,(也许是日本人的天长节),衣粮厂的日本守卫部队为欢度节日,派出士兵,到处寻找中国妇女,供他们寻欢取乐,发泄兽欲。那天下午,经过日本守卫部队大门口时,看见20多名被抓来的妇女,围坐在院内,院中还摆放着盛满水的大木盆,这是强迫抓来的妇女洗身用的。这些妇女,都用煤灰抹了脸,把自己打扮得很脏,面部看不出老少,但从身材上可以看出里面有几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黄昏后,野兽们的住处,传来酒后的歌声、狂笑声,也掺杂着中国妇女的惨叫和哭泣声。
  在下关沿江一带给日本军干活的,除我们这些苦力外,还有几队俘虏,每队大概有100多名。一次,在中山码头,日本军押着俘虏搬运尸体,以便让日本开来的船只停靠。寒冬季节,许多尸体冻结,很难搬开,不少抛到江里的尸体顺流漂走,又随回流漂来,日本督工认为这是俘虏们磨洋工,便把为首的十几个俘虏拉出,面江跪着,用战刀一个个砍头,砍到第三个,一刀没有把头砍下,被砍俘虏疼痛难忍,往前一纵跳入江中,江边浮尺太多,又落在人身上,日本兵挥舞战刀又去砍。俘虏们忍无可忍,发出一声呐喊:“我们拼吧”。拼命的俘虏,又一个个死在日本兵的枪口下、剌刀下,场面极其壮烈。
  一次在汽车上,看见沿江栏杆上绑着几个俘虏,扒开着上衣,兽兵们用俘虏的胸膛比赛刺杀,看谁一刺刀刺死并挑出肠来,汽车瞬间通过,日本兵的兽行场面却牢牢印在我们的脑海。
  (六)逃出南京过了元旦,到了1938年元月中旬,日本侵略兵在南京似乎杀人杀厌了,东西抢足了,妇女也奸淫够了,市面上渐渐有了行人往来。日本侵略者要维持自己的统治也需收敛了,也不能长期让日本兵任意为非作歹,各种大小维持会组织相继出现,“良民登记”开始进行,凡是登记的人,便发给一张“良民证”,凭 “良民证”,可以上街行走,进出城门。遇到站岗的日本兵,只要深深鞠上一个躬,递上“良民证”,经日本兵检验后便可放行。
  有了 “良民证”,我们行动方便多了,几乎每天都有人逃跑。我们三个人,约好一起出逃,顺利地出了汉中门,并坐一条大木帆船向江中驶去。我们顺利到达了对岸。
  回头望着模模糊糊、仍在蒙受耻辱的南京城,我的牙齿格格作响,“小日本啊,我们回头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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