黔西南州图书馆

中秋之夜没有月亮，只有重重的云压得很低、很低。细细的雨，缠绵地下着。 三个妹夫都来了。好大一桌子菜，大姐弄的，喷喷香，真馋人。大姐瘦小的身躯深深地陷进沙发，失神地望着桌子。爸爸已经点了第七根烟了，每点一支，都用疑惑的目光盯姐姐一眼，似乎在探询一个永恒的迷。 不知什么时候，月亮从云缝里拱出来了，洒下片片柔和的清辉，雨也停了。天地间充盈着宁静。 “爸，我们吃饭吧。他，不会来了，写毕业论文哩。”大姐低着头，声音象来自天边。 “咋啦？这些年他哪年没来？再等等。”爸爸又点然一根烟。
  “真的，爸，他说过的。” “是不是闹别扭了？啊！都二十八的人了，还小孩子脾气。好好好，吃。来，我们边吃边等。”爸爸掐灭了烟，火星子掉在地上，灭了。 一家人闷闷地吃饭，很清冷。大姐几乎没吃什么就搁下筷子，回房里去了。爸爸的筷子停在空中，望着姐姐的背影，摇了摇头。 三个妹妹和妹夫都相继出去了。各有各的借口。月夜是属于恋人的。谁说的，不知道。我是个残废人，不敢有那种奢望。 爸爸在看电视。“十五的月亮”，董文华唱的，很轻松。我悄悄地问：“大姐，他咋啦？是不是你们……？”大姐没有说话，呆呆地望着窗外的星空。窗外很静，月亮倒是很明净，但它的一角却被浓云压着，象爸爸手里那个被咬了一口的火腿饼。良久，我看见大姐脸上淌下两颗泪珠。她哽咽着说：“二弟，你说，我还能考大学吗？”血，猛地涌上我的头顶，腮帮了“咯咯”地响。 “别这样，二弟，不怨他。我们之间是有差距。”大姐忧郁地说，那两颗泪珠流进了嘴里。 “你还为这种人辩护，知道吗？这差距是你拿钱供他读出来的呀，你还……”我说不下去了。 “算了，二弟，既然是这样，凑合也不会有幸福可言。我只想自学，参加明年的成人高考。你看，我行吗？”
  “你都二十八了啊。”
  “是的，可过了这个二十八，就不会再有个二十八了呀。”大姐的眼里闪出一丝光亮。 我无言以对，能说什么呢。我理解姐姐，但心里还是窝着火。 姐姐出去了。爸爸掐灭了烟，望着我。“大姐上他家去了。”我撒了个慌。大姐要我这么说的。 “是啊，是啊，我们也不能太自私了，老让人家往咱家跑，也有点……啊，是嘛。”爸爸笑了，笑得很轻松。 姐姐那纤弱的身影渐渐地溶进了那淡淡的月辉里。猛地，我觉得心里很空，很空，夜也很空，但却无边的硕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