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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在反扫荡的日子里
知识类型:
析出资源
查看原文
内容出处:
《琼岛烽烟》
图书
唯一号:
200120020230004523
颗粒名称:
第五章 在反扫荡的日子里
分类号:
K261
页数:
32
页码:
117-146
摘要:
全文介绍了琼文根据地在反扫荡日子里的斗争形势,主要分析了抗日民主政府的建设和巩固、军事训练、民众慰问等各项工作的落实,以及日寇的大规模扫荡对琼文地区造成的严重威胁。最后,全局在胸,我军在反扫荡斗争中打响了破击战,成功开花,粉碎了日寇的进攻。
关键词:
斗争
反扫荡
革命
内容
全局在胸
一九四一年十二月间,冯白驹同志主持召开了特委会工作会议,分析了打退国民党反动派掀起的反共高潮后的斗争形势,提出进一步全面贯彻党中央指示的措施。到会的同志认为,国民党顽固派连续遭我打击,军心不稳,士气低落,战斗力受到了很大的削弱,已无能力再向我发动大规模的军事进攻。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必定会进一步与伪军、日寇勾结,妄图借助日寇的力量消灭我军。因此,我们必须抓紧建设抗日根据地,巩固扩大抗日民主政府,培养干部,建军扩军,发展抗日武装力量,扩大抗日游击区,粉碎敌伪顽的阴谋。会议之后,冯白驹同志一一抓了党政军各项工作的具体落实。首先是抗日民主政府的建设和巩固。琼崖东北抗日民主政府,早在十一月十日于琼山县树德乡下昌村成立,由冯白驹同志任主席,史丹任秘书长,符荣鼎、吴跃南、詹力之等同志分别任各科科长,积极开展各项工作。如军事科负责组织训练抗日后备队(即民兵),举办民众武装干部训练班,培养民兵工作干部;民政科负责优抚抗日烈、军属,发动群众慰问抗日独立队,动员青年上前线——参军、支前;财政科负责组织“独立队基本援助户”(自愿认领每月捐献二角钱支援独立队的农户为一户,认领捐献四角的为两户,余类推),征收公粮军粮和税收;教育科负责编写抗日识字课本,开办抗日学校(包括农村的小学和当时普遍设立的识字班)等。同时,各县(如琼山、文昌)也先后建立起县、区、乡各级抗日民主政府。当时抗日政权实行“三三制”,即共产党员、国民党爱国分子、无党派民主人士各在政权机构中占三分之一,由民主选举产生,体现了我党抗日统一战线政策。总之,抗日民主政府的各项工作,给我军在建设和作战等方面予以极大的支援和鼓舞的作用。战士们在敌人进犯我抗日地区时,常常喊出“为保卫抗日根据地而战斗”、“为保卫抗日民主政府英勇杀敌”等响亮的口号。当时军政关系是十分密切的。
与此同时,特委在党的建设上主要是抓党的干部训练,继续举办短期(三个月一期)的干部训练班,培养党的干部。教材是《党的建设》(内容包括当时有的同志从延安带回来的一些资料)、毛泽东同志著的《中国革命和中国共产党》、《论持久战》等。从训练班毕业出来的干部,多数成为地方各级党政机关的领导骨干,有些还补充到部队来担任政治干部,或者兼任部队的政治工作。
特委工作会议后,部队建设和作战部署方面,也作了相应的调整。主要是调整了部队建制和加强了部队政治工作。这时,我军的编制是:总队长兼政委冯白驹,我任副总队长,李振亚任参谋长,政治部主任王业喜。总队部设有参谋、经理、卫生三个处,参谋处还设有作战、教育、侦察、通讯、管理等科。政治部也设组织、宣传、民运三个科。总队下辖四个支队,第一支队长吴克之,政委陈石,政治处主任林豪;第二支队长符振中(原第二支队长为马白山,后调西路另组织第四支队),政委符哥洛,政治处主任马秋江;第三支队长张开泰,政委莫逊,政治处主任祝菊芬;第四支队长马白山,政委吴文龙,政治处主任江田。我军已发展到三千五百多人。
当时,作战行动方面,主要是打破敌人的封锁,积极开展敌后游击战争,摧毁敌伪政权,建立敌后游击根据地,坚持长期抗日斗争。在琼山、文昌活动的第一、二支队,分别越过海口至文昌公路以北和南渡江以西,采取打出去,又缩回来的游击作战方法,猛烈打击日寇。第三支队以六连岭为根据地,向乐会、万宁等东部各县开展活动;第四支队以儋县、临高为立足点,积极寻找战机,打击敌人,扩大抗日地区;他们还有一个中队已活动于昌江、感恩两县。我军的行动,象利刃一样,插进敌人的心脏,成为对日本侵略者的严重威胁。
特委所作出的一系列决定,正确地反映了客观情况,受到了我广大抗日军民的热烈拥护。经过短短几个月的艰苦斗争,形势很快就发生了越来越有利于我党我军的变化。在琼(山)文(昌)地区,我第一、第二支队根据毛泽东同志的人民战争思想,广泛开展游击战、麻雀战、地雷战、破击战,使日寇陷于被动挨打的境地;在琼西地区(澄迈、临高、儋县),马白山同志率领的第四支队到那里去以后,依靠地方党组织,广泛开展游击战争,打击日寇,取得了节节胜利,扩大了大片抗日游击区;在琼东地区(乐会、万宁、陵水),也由张开泰同志率领的第三支队积极开展作战,形成东西呼应,打得鬼子叫苦连天。总之,我军的活动已遍及全岛沿海平原、半山区和部分山区,在大部分敌人所到之处,都进行着积极的广泛的对敌武装斗争,使敌人闻风丧胆,惶惶不可终日。
侵琼日寇司令伍贺中将,原与国民党顽固派早有秘密协定,他妄想假国民党之手消灭我军力量。此刻,他见我军越打越众,越战越强,而国民党顽固派成了我们手下败将,无所指望,便亲自出马,率其大批人马,气势汹汹地向我领导机关和主力所在地琼文地区根据地扑来。
琼文根据地,处于海(口)加(积)和海(口)文(昌)公路和文(昌)加(积)公路之间的狭长地带。这里人烟稠密,物产丰富,是我党在大革命时期建立起来的红色根据地,群众基础好,抗日最坚决。我军主力集结于此,神出鬼没打击敌人,极大地威胁着全琼政治、经济、文化中心的府(城)海(口)地区的日寇。他们为了铲除这个“心腹大患”,便先后把五个警备队和五千多伪军,调到琼文根据地外围之灵山、美蓝、三江、大致坡、潭牛、文城、三脚路、四六桥、文岭、大亭、新桥、高隆、东路等地,扎下据点,并以公路为“链”,碉堡为“锁”,从敌占区向我根据地构成网状,压缩包围,妄图将点线占领扩大为面的占领,以其恶毒的“囚笼政策”,把我军困死在琼文狭窄地区内。
王毅为首的琼崖国民党反动派,则与日寇狼狈为奸,将其部队部署于海(口)加(积)公路干线以西的谭文、甲子、福昌和文(昌)中(税)公路以南的大坡、中税园、迈号等地,配合日寇,不断地向我进犯。在敌、伪、顽重重包围封锁和四面夹击之下,琼文地区我军活动越来越困难了。面对这种严重局势,特委决定,针锋相对,开展破击战,坚决粉碎日、伪、顽的包围封锁。
全线破击
乌云拧成疙瘩急剧地翻滚着,繁星闪烁的琼岛夜空,霎时被遮得严严实实。在这黑夜里,敌人增兵的消息,不断通过蜘蛛网般的情报站,传送到总队部来。它向我们预告:敌人大规模的军事行动很快就要开始了。
面对这种情况,特委立即作出应变的决定,命令我军寻觅战机,主动出击敌人,牵制和分散敌人兵力,挫败敌人扫荡阴谋;同时动员根据地广大的抗日群众,开展群众性的破击战,给敌人造成交通上的严重困难,密切配合我军作战。
特委的决定作出以后,我来到琼山县委检查各级党组织和部队落实特委指示的情况,亲眼看见特委的决定,通过各种渠道,正在一级一级地传达下去,并且又由一纸决定变成了千千万万群众的实际行动。我看到如火如荼的群众抗日斗争的动人事迹,更加充满了胜利的信心。我想,党的正确领导,这是非常重要的。特委只要按照我们琼崖的具体情况,坚决贯彻执行党中央和毛泽东同志的指示,就一定能取得斗争的伟大胜利。
我在琼山县的咸来乡听取干部们的汇报。他们在海口至文昌公路干线上对敌人开展了一场惊心动魄的破击战,使我印象十分深刻,一直留在记忆里。
那是特委决定传达后的第三天晚上,咸来乡的党支部书记王道保从区委开完会后,立即赶路返回咸道村,径直找青抗会主任阿谦商量来了。他抖了抖身上的露水,擦了把汗说:“昨晚区委开了大半夜的会,专门研究了贯彻特委指示,开展群众性的破击战的问题。”
阿谦给他倒了一碗饭汤①,说:“有任务你就有办法。快把你那‘小九九’端出来吧!”
王道保喝完饭汤,装上一锅烟,边抽边说:“上级告诉我们,交通线既是据守城市的敌人的经济命脉,又是敌人调遣兵力、通信联络、军需供应的主要依靠,同时也是敌人分割包围革命根据地,并借以对我实行突然袭击的立足点。因此,我们抗日群众当前的任务,就是广泛开展破击战,给敌人造成交通上的困难,配合部队作战,粉碎敌人对我根据地的扫荡。”
阿谦听了王道保的传达,高兴地嚷道:“这太好了,按照特委的指示,马上行动吧!”
阿谦这年青人,办事干脆、热情,也有几分胆略,缺点就是脑子简单,办事毛躁一点。王道保见他沉不住气,就不客气地敲了他一杠:“看你这么性急,我们的思想工作和组织工作都没有去做,乡亲们对特委关于开展破击战指示的意义还不大了解,怎么能马上就干呢?”
于是,二人仔细地合计了一会,然后分头去通知各村党员和干部来开会。党员和干部听到特委有紧急指示,连夜从四面八方赶来。王道保把上级的指示传达之后,以加重的语气说:“同志们,群众是人民战争的基础,群众的思想发动工作搞得深不深,直接关系着这次破击战任务完成得好不好。因此,我们一定要把上级的指示,传达到每个村子去,做到家喻户晓。”
王道保的话言简意賅,深深地打动着到会党员和干部的心,引起了共鸣。于是等王道保讲完话后,人们都不约而同地回答道:“还是照老办法,我们回去召开‘诸葛亮会议’,发动大伙来出谋献策吧!”
党员和干部们回到各村以后,立即采取多种形式,把上级的指示传达给群众。这里的群众深受鬼子烧杀抢劫之害,早就憋不住劲了,一听到上级决定开展破击战,纷纷献计献策,积极报名参加。特别使人感动的是,咸道村有一位独脚老人,他原是一个石匠,日寇登陆那一年,被日寇的飞机炸断了一条腿。今儿他听干部们说要开展破击战,便拄着拐杖来找王道保说:“保哥,我来给你报个到,别看我只有一条腿,可还有点用处,我要向敌人讨还血债!”
独脚老人要求参战的行动,深深地感动了王道保。可是他只有一条腿呀,怎能让一个残废的老人去干这样危险的事情呢?于是,王道保劝他说:“伯爹,你这种精神是很值得我们学习的,但是,你只有一条腿,走路不方便,就免了吧!”
独脚老人不依他,执拗地说:“不要紧,你们能走一百里,我也能走九十九。再说,敌人如果来了,我走不动也不会便宜了他们,就用我这一条腿的,换他们几个两条腿的。”说完,他把手里挽着的用布裹着的包袱打开,说:“有这个,我就不怕!”
王道保把东西接过来一看,原来是一个特制的石雷。王道保激动地对他说:“伯爹,你这东西就交给我吧,我给你去换五条敌人的命来,行吗?”
“不行,我得亲自去!”
“那怎么行呢?”王道保强硬起来,命令似的说:“一切行动听指挥,才能得胜利。伯爹,你回去吧!”说完就走了。
第二天夜里,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各路大军在王道保和阿谦的率领下,手拿斧头、锯子、镰刀等各种工具,象潮水般涌向海(口)文(昌)公路沿线的罗牛山一带。胆大心细的王道保,在布置后备队员用地雷封锁了通向敌护路线的据点要道口,派出武装民兵监视岗楼里的敌人以后,就带领大家“丁丁当当”干了起来,割电线的,砍电杆的,锯桥梁柱的……一夜之间,群众就把敌人苦心经营了一年之久的公路搞得象一条“死蛇”一样,瘫痪在那里,公路沿线的电线,全被割断了,电线杆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罗牛桥和美敏桥被破坏了,木料都给搬开了。敌人的交通和通讯联络便告断绝。
老乡们完成了任务,便收拾工具,不留痕迹,悄悄地离开了罗牛山。这时,王道保和阿谦再布置留下来的后备队员们,将事先削好的竹签标语插在公路边,又把地雷埋在竹签旁,然后就在附近的灌木林里埋伏起来,看敌人怎样坐土飞机回老家。
这时,在距离后备队员埋伏处不到三十米的地方,忽然闪出了两个人影。王道保率领两个后备队员警惕地绕道摸了上去,只见那两个人在一块大石头旁忙碌着什么。王道保一个箭步窜过去,用枪对准他们吆喝一声:“不要动!”
那两个人被吓得一跳,猛转过头来,嘘了一声:“保哥,是你们呀!”原来,他们就是独脚老人和他的小儿子阿金,也来这里装石雷的。
王道保怔了一下,说:“伯爹,我叫你不要来,你什么时候也来了呢?”
独脚老人笑了一声说:“打日寇是我的权利,难道你还能剥夺我的权利吗?!”
王道保见独脚老人抗日这样坚决,很受感动,但他知道天很快就要亮了,老人走路不方便,日寇一来就很危险,于是劝道:“伯爹,你快点离开这里吧,日寇很快就要来了。”
“不要紧,我要亲眼看一看日寇的下场!”说罢,又埋头干他的活儿。只见他仔仔细细地装好石雷后,又把早已扎好了的草人插在石头旁边,上面还贴着一张写有“打倒日本帝国主义”字样的纸条。后来在王道保的再三劝说下,老人才在儿子搀扶下,离开了那里。
这时,公路附近村庄的老乡,按照王道保的布置,纷纷跑到日军据点去报告情况。日寇闻讯,立刻调动队伍,从据点赶到了现场。一个骑马的日军官,看到那瘫痪了的公路和那横七竖八的电线杆,特别是看到那些竹签标语和稻草人,象有人锥了他的屁股,暴跳如雷,哇啦哇啦地狂嚷道:“通通给我拔了拔了!”
日本兵一拥而上,却没想地雷、石雷一起在他们的脚下爆炸了,当场被炸得屁滚尿流,血肉横飞。那日军官也没幸免,一头从马背上倒栽下来,呜呼哀哉了。
站在山岗上了望的王道保他们见状,都开心地笑了起来。独脚老人也高兴地嚷道:“炸得好!他们炸断了我一条腿,我炸断了他们几十条腿,这回够本了!”
日军吃了大亏,更加恼羞成怒,便在海(口)文(昌)公路沿线增兵布点,反复扫荡,甚至在我后备队和群众活动的出入要冲——罗牛山和竹仔山一带筑起碉堡和据点,妄图守护海(口)文(昌)公路,制止咸来、道崇、苏寻三等乡后备队向公路沿线出击。王道保根据区委的指示,决心拔掉敌人安下的“钉子”,配合我军行动。
又是一个深夜,王道保按照上级的部署,派出七十多名后备队员,配合我军两个小队,秘密地开到罗牛山据点附近。他们先割断敌人的电话线,并派出警戒阻击来援之敌。王道保和我军一个副中队长,率领部队和后备队埋伏在据点不远的公路沿线上,然后派几个后备队员把据点里的鬼子引出洞来。
罗牛山据点的日军,发现我后备队在它的据点周围活动,便从据点里追出来。我后备队员立即按原计划,朝着公路沿线撤出。日军见我后备队人少可欺,一面打枪,一面追赶,被我埋伏在公路两旁的部队一阵火力杀伤,倒的倒,爬的爬,在公路沟里滚成一疙瘩。留守在据点里的日军,发现追击部队遭我伏击,一股劲地鸣枪助威,却没想到我地下党已布置在据点里去给鬼子做苦工的群众,偷偷地把炸药埋到鬼子的碉堡脚下,只听见“轰隆”一声,火光冲天,浓烟滚滚,据点的碉堡倒塌了。
这时,在三江和美蓝据点的日军听闻枪声,纷纷赶来援救,可是,我军和后备队早已撤出战斗,钻进树林子里去了。日军连一个人影也没看见,只好胡乱打枪壮胆,吓唬群众。
咸来乡群众开展破击战的战果,大大地鼓舞了琼文根据地的人民,不久,三江、蛟塘、树德、道崇、苏寻三、演丰、茄芮、南阳等乡的群众,也在当地党组织的领导下,经常以隐蔽、突然的战斗动作,破坏敌人的公路桥梁、通讯工具,以及兵站、仓库和军用工厂等,使得敌人控制的海口至文昌的公路不能通车,电话也不能通话,连续几个月耳目不灵,供应困难。于是,我军就趁此时机,到处袭击日军据点,先后攻克了椰子寨、牛脚、大坡、大致坡、中税园、迈号等据点,消灭了大批敌人,缴获了大量武器,取得了节节胜利。
咸来乡人民这一英勇斗争,使我对这一颠扑不破的真理认识更加深刻:战争的伟力之最深厚的根源,存在于民众之中。只要我们放手发动群众,依靠群众进行人民战争,就使日本侵略者寸步难行!于是,我立即总结了这些地区群众斗争的经验,建议特委和总队部向全岛各地推广,使广大群众的抗日斗争迅速地开展起来。
竹崀桥头
破击战全面开花,日寇频频遭我打击,损失惨重,便调整部署,加强公路沿线据点的兵力,并有步骤地向我根据地的边缘地区进行一次毁灭性的大扫荡。这次扫荡,日寇出动了千余兵力,历时达几个月之久,其手段之残酷,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他们狂妄地断言:琼文地区的游击战火必将迅速扑灭,这里的老百姓将在他们的太阳旗下当顺民,琼文平原定可成为“王道乐土”。
在这些日子里,我走遍了琼文地区的山山水水,仔细地剖析敌情。从敌人兵力部署上可以看出,他们是想先摆出分进合击的姿势,迫使我军主力外转,然后长驱直入控制我心脏地区,挖掘物资,掠夺粮食,灭绝我抗日军民赖以生存的条件,然后即围歼我主力和领导机关。因此,我向特委建议:命令第二支队挺进海口至文昌公路沿线,寻找战机,打击敌人;第一支队坚持琼山内线,配合当地民兵群众开展麻雀战、地雷战,积极打击敌人,配合第二支队的行动,以便粉碎日寇的扫荡。
这一天,第二支队覃威大队从几十里外出击敌人后,回到南阳乡的一个村子里。几天以前,这里还是一座隐藏在翡翠般的椰林里的宁静村庄,现在却到处是颓墙残壁,简直叫人难以辨认了。
覃威站立在坡梁上举目环顾,那被敌人血洗后的村庄,还在燃烧着,风卷浓烟,遮天蔽日。村子里除了火焰发出的呼呼声和木头断裂时发出的哗啦声外,其他什么别的声音都听不见了。就在他难过得肝胆俱裂的时刻,一些在敌人刀下余生的群众,走来向他哭诉着日寇的暴行,要求我军为他们报仇;无数战士怀着万分悲愤的心情,把一张张用血写成的决心书送到他的跟前,请求战斗。眼前的这一切,都引起了覃威深切的共鸣,在他的脑子里凝成了四个字:“出击!报仇!”
然而,要出击谈何容易!近来,日寇遭我沉重打击后也学乖了。他们一出动,就是四五辆军车,一个中队的兵力。据点与据点之间,也先后修成了公路,一有情况,便四面出动分进合击。因此,我军愈来愈不容易寻觅有利的出击战机。覃威是一个久经战斗锻炼的指挥员。现在,他所焦急的,并不单只是为老乡们报仇的事儿,而是考虑着如何适应新的情况,改变战术,更好地消灭敌人,粉碎敌人的扫荡。现在,在他的脑子里,正在酝酿着一次战斗的计划,并且派遣驳壳排的排长到竹崀桥一带去侦察情况。
翌日,我驳壳排长到竹崀桥侦察情况回来了。覃威把各中队干部叫到大队部来,一起听取驳壳排长的侦察报告:
竹崀桥位于文昌县城至潭牛镇之间,公路蜿蜒起伏,北边是一片长满灌木的坡地,一直延伸至青山岭下,南边是一片水田,隔田便是竹崀村。近日来,每天上午六时至下午四时,都有四辆鬼子军车从这里经过;每辆车上约有三十余名鬼子,并配有轻重机枪和小炮。
各中队长听了敌情报告,议论纷纷。有的说这里地形好,易于伏击;有的说这里距离文城和潭牛镇太近,一旦打响,鬼子容易增援,我不易撤出战斗。
覃威屏息静听着大家的意见,两道浓重的眉毛习惯地碰在一起,象在考虑着什么。一会儿,他扬起头来,一个一个地打量着中队干部们,仿佛是希望他们提出更中肯的见解。可是,大家的眼睛都凝视着他,期待他下定战斗决心。屋内肃静无声,空气显得有些窒息,时间一分一秒地消逝,好不容易才有个人打破沉寂说:
“打,就在这里打!”这是第二中队长周海东的声音,宏亮、坚决而有力。接着,周海东详细地介绍自己主张在这里打的理由说:
“因为这个地方离文城近,敌人根本不会想到我们会在这里打它伏击。于是,我们就来它一个‘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周海东的意见获得了大家的赞同,但也有个别同志担心在竹崀桥地方打一仗把握不大。
“对!我们就利用敌人思想麻痹的弱点,来一个突然袭击!”覃威也完全同意周海东的意见,他针对个别同志的顾虑,再进一步解释说:
“竹崀桥距离文城和潭牛很近,枪声一响,日寇的援军马上就会到来,这是毫无疑问的。但是,我们也有办法对付它,这办法就是毛泽东同志所讲的:速战、速决、速离!另外,还可派少数部队打警戒,打掩护。”他说到这里,张开五指,猛的从高处往下一抓。
“对!这就叫老鹰捉小鸡!”还没等覃威把下面的意思说出来,坐在旁边的周海东便高兴地接过去说。
覃威点点头,中肯地下结论似的说:“嗯,是这样,我们抓一把就走!”
听了覃威的解释,大家心里的疑团解开了,胜利信心增强了。
覃威指挥打仗是很细致的,这是他多年在战斗中养成的良好习惯。他知道在敌人的鼻子底下打仗,要取得胜利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作为一个指挥员,必须有一个周密的战斗计划和部署,麻痹大意是千万要不得的,于是,在统一大家思想认识的基础上,进一步引导大家对每一个战斗的环节,进行了认真的研究。直到大家心里都感到有把握以后,他才宣布散会。
会议结束后,干部们回到部队,积极投入战前紧张的准备工作。他们结合当地村庄被烧毁、群众被杀害的遭遇,向部队进行以民族仇恨为主要内容的爱国主义教育,激发广大干部战士对敌人的刻骨仇恨。通过战前的动员教育,部队情绪高昂,人人抢挑重担,个个争打头阵,请战书、决心书象雪片一样飞到大队部来,大家只等一声令下,就立即奔向竹崀桥,打击日寇,为老乡们报仇!
驻地附近的老乡看见战士们那股劲,心里早就猜对了几分,早在村干部布置支前工作之前,就主动地把支前的准备工作做在前面了。深夜,老乡们的灶里还不停地烧着火;妇女们三三五五,围在地上捏饭团;有的人正在收集煮熟了的鸡蛋,这都是为战士们上战场准备的午饭。
符老汉消息知道得最早,也数他最忙碌。前不久,日军来村扫荡时,老伴遭惨杀,他自己身上也被刺伤了几处,对日寇有不共戴天之仇。现在,他知道部队要出发打日寇,大清早便拖着尚未伤愈的身体,来到椰林里,用竹钩摘下青嫩的椰子,把战士们装在水壶里的开水倒掉,换上清甜的椰子水。末了,他特地把椰汁满满地灌了一壶,神秘地把覃威的传令员拉到一旁,将水壶挂在传令员的身上,笑咪咪地说:“看你高兴得连水壶都忘记带了,明儿打仗,大队长要喝水,看你怎么办?”
“大伯,这水壶你从哪里找到?我找了半天……”
“这,你就别问了,你的责任是保证大队长安全,保证大队长有水喝!要不然,我老汉提意见撤你的职!懂吗?”
下半夜,西垂的月牙挂在椰林树梢,青幽幽的银辉洒在仲秋的原野上。部队静悄悄地开到了伏击地点竹崀桥头附近。覃威和各中队长看完了地形,部署了兵力,便各自回到自己的战斗岗位。
不久,天亮了。可是竹崀桥畔,却没有一点动静。是否日寇突然改变了往常的行动规律?战士们静静地埋伏在公路两旁的灌木林里,大家的心都象悬在半空中。
覃威心里急得火烧火燎,他紧紧地握着那支日式的六架手枪,不时拨开灌木,伸出头来,望眼欲穿地注视着爬在椰子树梢上的监视哨。可是情况依然如故,毫无动静。
从东边升起的太阳,已经越过了椰子树梢。早已等得不耐烦的周海东从旁边爬过来问覃威:“大队长,还要等下去吗?”
覃威没有正面回答周海东提出的问题,却反问道:“你小时候钓过鱼吗?”
“钓过。”周海东有点茫然。
“打伏击也要象钓鱼那样,需要耐心呀!”
“这个道理我明白。”周海东说:“我担心会不会有人走漏消息!”
“没有什么征兆说明走漏消息,还是耐心一点,敌人会来的。”覃威自信地说。
说话间,文城方向隐约传来了隆隆的马达声,公路远方立即扬起滚滚烟尘。树上的监视哨用握在手里的树叶打了九下圈子,表示鬼子从文城开出来的汽车共有九辆。按照原来的侦察情况,敌人的汽车已增加了五辆。这个变化了的情况,立即给覃威提出这样一个问题:打吧,在几倍于我的敌人面前,能否迅速解决战斗?不打吧,部队都埋伏在公路两边,一旦暴露目标,我军还有被敌全歼的危险。他焦急地拿起望远镜观察着,汽车一辆接着一辆,一颠一摆地在公路上爬行,车上满载着鬼子,摇摇晃晃,又说又笑,看那得意洋洋的样子,俨然把这里当成他们的“王道乐土”了。他忍着心头的愤怒,环视阵地,只见战士们紧握钢枪,紧张地注视着前方,他们那一张张淳朴的面容上,凝聚着多少战斗的尘沙和硝烟,透出了对敌人的无比憎恨。覃威紧瞪着日军前头的四辆汽车,再计算着后面五辆汽车的距离,决定命令预备队卡断后面五辆车上的敌人,把他们挡在桥南边,集中力量打击前头四辆车上的敌人。他吩咐传令员将作战意图传达下去之后,又低声下达命令:“准备战斗!”
战士们早就憋足了劲,听了大队长的命令,情绪更加高涨,他们互相低声传递着命令:“准备战斗!……”
不一会,敌人的汽车驶近了竹崀桥畔,高傲的敌人,连地形也不观察,不停地往前走;顷刻间,前面四辆汽车进入了伏击圈。
一个负责拉地雷的战士,只顾消灭敌人,没等战斗信号发出,就拉响了地雷,结果汽车没有炸毁。敌人立即从车上跳下,直朝我阵地猛扑过来,情况意外地变得危急了。
覃威是一个身经百战的红军战士,在战斗中学会了应付任何复杂的情况,他沉着指挥,喊道:
“第一、第二、第三中队,集中火力,迅速消灭前头四辆车上的日寇;第四中队全力堵住后面车上的敌人!”
周海东带领战士跃出阵地,向钻在第一辆汽车底下负隅顽抗的敌人猛扑过去。日寇人垒人的倒了一大堆。第二、第三辆汽车上的日军,见势不妙,想一鼓气冲出重围,迂回我军侧后。可是我第一、第三中队象一道铁门,迎头把敌人截住。我军在公路两旁的轻重火器,居高临下,一齐喷射着仇恨的火舌,指向企图反扑的鬼子。顿时,一条凹道变成了火沟,打得敌人懵头转向,有的连还枪都来不及就应声倒地。好一会,才有个日军官举着战刀,狗急跳墙地扑向我阵地。
覃威知道,这股敌人如不迅速消灭,让他喘过气来,等到后面的日寇赶到,我军将腹背受敌,很难撤出战斗。于是一面命令向敌人猛烈射击,一面接过第一中队的机关枪,一连打了两梭子;敌人被我一阵火力压在公路上,一步也不能动弹。覃威便趁热打铁,命令一中队迅速向公路上的敌人冲击。
正面战斗刚松一口气,后面几辆车上的鬼子跳下汽车,散开战斗队形,端着刺刀,在机枪的掩护下,猛冲过桥来。情况非常危急,覃威立刻命令第四中队全力阻击这股敌人。一批敌人被我四中队的火力压在桥头。
竹崀桥两头的敌人,在我猛烈火力的压制下,被切成数段,互相得不到支援,东撞西闯,团团乱转。敌人毫无办法,只好收拾残兵,寻找立脚点,企图拖住时间,等待来援。
覃威早就看穿了敌人的企图。他想,如果让他们拖延下去,对我们这一支深入敌区单独作战的部队,将是十分不利的,必须毫不犹疑地速战、速决、速离。于是,立刻命令司号员吹起冲锋号,命令各中队向自己阵地前的敌人发起冲锋。
大队驳壳排听闻冲锋号响,象猛虎下山似的朝着公路冲过来。第一中队则从右侧配合,很快就全歼了第一辆车上的残敌。同时第二辆车上的鬼子也被打得死的死,伤的伤。
被我第四中队火力控制在桥南边的鬼子,眼看前面两辆车上的鬼子将被我军全部消灭,便一面组织火力支援,一面分成两路涉水而过,企图从两侧向我迂回包围。我第四中队两面受敌,情况十分危急。覃威立即命令一中队把刚缴来的三挺机枪,拉到东侧,支援四中队,而自己则率领第二中队和驳壳排,勇猛冲入敌阵,实行穿插分割,迅速消灭第三辆车上的残敌。
但是,敌人的火力太猛,我军冲不上去,二中队指导员在激烈的战斗中英勇牺牲了。中队长周海东也负了重伤。覃威急出满头大汗,他卷起袖子,又从机枪手的手里接过机枪,猛向公路沟内的敌人扫了一阵。战士们在机枪火力的掩护下,以排山倒海之势,勇猛冲入敌阵。第三辆车上仅存的敌人,见我军猛冲上来,丧魂落魄,乱成一团,躲无处躲,逃无处逃,只好端着枪,“呀!呀!……”怪叫着向我冲上来。这时,我驳壳枪排大显神通,充分发挥其所长,象点名似的一枪一个,一下子就撂倒了好几个敌人。覃威用六架手枪一连干倒了两个鬼子之后,转过身来,见身负重伤的二中队长周海东正抱着一个敌人在地上扭打,便急忙上去用手枪顶住鬼子的下巴打了一枪;那鬼子立即从周海东身上滚了下来。他把周海东扶起来,上下看了看,只见周海东胸膛上有一道很深的刀口,血流如注。覃威焦急地喊:“老周,老周……”
周海东喘着粗气,断断续续地说:“大队长,敌人消灭了没有?我……我……不……行……了……”说着就微微地闭上了眼睛。
“老周,老周!……”覃威悲痛地喊着:“同志们,狠狠地打呀,为周海东同志报仇!”
随着吼声,战士们象狂风般扑向敌人。第三、四辆车上的日寇又被我军歼了大部分,剩下几个死里逃生的日寇正向后奔去。覃威见预定的战斗任务已完成,立即命令少数部队打掩护,其余带着新缴获的轻重机枪、迫击炮等战利品迅速撤出战斗……
竹崀桥战斗的胜利,沉重地打击了日寇的疯狂气焰,大大地鼓舞了我抗日军民敢于斗争,敢于胜利的信心,在琼岛抗战史上写下了光辉的一页。
拖住敌人
竹崀桥战斗后,敌人注意力立即转向文北平原。我军即移师琼山,接着第一支队长吴克之亲自率领一支精悍队伍,奔袭距海口二十多里的灵山镇,全歼了一个连的伪军,直接威胁着海(口)府(城)地区的敌人。于是,日寇又集中力量直奔琼山;但这时候,我军又已向文昌东北地区转移了。
文昌东北平原,位于南海之滨,与雷州半岛隔海相望。这里,有葱绿的椰子林,金光闪灼的海湾沙滩和玛瑙般的红瓦房子,是一个令人向往的好地方。我军转移到这里后,情报便象雪片似的飞来:海(口)文(昌)公路日寇军车往来如梭;文城、潭牛日寇连日增兵,并且到处抢掠,强抓民伕。特委的交通员也连夜送来标明三个“十”字的特急信件,说至目前为止,琼山至三江、大致坡等地的日寇,增兵已达二千多,要密切注意敌人的动向。
大量的情报表明,敌人有向我文昌东北进行扫荡的险恶企图。我军根据特委和总队部的指示,迅速从文昌东北向文昌南部地区转移,觅机打击敌人,使敌人疲于奔命。
与此同时,特委还指示文昌县委立即采取紧急措施,动员群众进行坚壁清野,把粮食和其他物资搬走或严密掩藏起来。
这一天,夜深人静,椰林仰望天空,海浪轻轻吻着发亮的海滩。老乡们站在村口目送着浩浩荡荡地向南开去的队伍,心情是多么的复杂,惜别、担忧和盼望,交织在一起。他们心里有多少说不出来的离情别绪啊!战士们怀着眷恋故乡的心情,频频地向老乡们招手,他们含着眼泪对老乡们说:“放心吧,我们不久一定会回来的!”
这时,文昌县西港村发生了一个巧妙地拖住敌人、配合我军转移的故事。
有一天,西港村村长邢如昌穿过葱绿的椰林,走进老交通员符大伯的家,说:“大伯,有人昨夜给鬼子告密了,敌人要来搜红树林。”
符大伯听他报告,心里不由得抽搐了一下。他知道部队离开这里的时候,还留下少数同志配合县委,领导群众坚持斗争,把敌人拖住,他们现在就住在海边的红树林里。这红树林沿着海汊长着,方圆不到一里宽,如果敌人来搜查,部队和县委的同志,就很难逃出敌人的魔掌。怎么办呢?符大伯心里思谋着对付敌人的方案。他扬了扬紧锁的眉头,对邢村长说:“古语说,车到山前必有路,咱们就……”说到这里,他压低嗓门,如此这般地对邢村长说了一遍。
邢村长连连点头说:“这办法行,就这么办!”
办法想定,已经是日上三竿了,两人便分头按计划行事。符大伯送走了邢村长后,回到屋子里来,拿了一个蟹筐子,又扛起一把船桨,走出门口,飞也似的奔到港汊,解开那条小舢舨的缆绳,跳上船,就三弯两拐的划进了红树林。这时,邢村长也装作捉螃蟹的样子,划着小船在海边监视敌人,让部队和县委的同志安全转移。
海水把村前那片红树林淹了半腰,远远看去,就象海浪里漂荡着一片林叶子。过不多久,果然有一艘敌人的汽船,直朝红树林开来。邢村长划着小船,扑浪迎上。日寇见他手里摇着一面太阳旗,便把汽船开过去。一群荷枪实弹的日军站立在船上,刺刀尖在太阳的照耀下,闪烁着光亮。
“你是干什么的?”日军官用手里的指挥刀指着他,凶神恶煞地问道。
“皇军,失迎,失迎!”邢村长脸无惧色,装作谄媚地说。
“啊!邢村长,是你呀!”伪维持会长认出邢村长,远远就打着招呼,然后又转过头对站在他身旁的日军官说:“皇军,这是邢村长,自己人,不必介意!”
“什么自己人,为什么知情不报?”鬼子军官气势汹汹地说。
“那里的话,小人在此迎接,已另差人报告会长了。”邢村长哈着腰回答。
这件事伪维持会长心里完全清楚,邢村长一早,就派人到维持会向他报告了。原来事情是这样的:昨天晚上,邢村长已和我安排在伪维持会的地下联络员商定,万一消息走漏,敌人要来搜查红树林,就马上把情况“报告”维持会。可是,想不到的事情却在鸡啼第二遍的时候发生了。那时,符大伯刚把部队和县委的同志送进红树林里,村子里的地主邢贻福便偷偷地溜到清澜市,向伪维持会告密了。当时,守门的正是我地下联络员郭继仁,他拦住邢贻福盘问了一遍,叫邢贻福在门口等候着,自己独自进屋里向维持会长“报告”说:“港西村邢村长派人送情报来。”郭继仁把工作做在邢贻福的前面以后,才把邢贻福放了进去,与此同时,他通过另一个地下联络员,火速将情况通知了邢村长。
维持会长获得情报,只顾高兴,却忘记详细问明情报来源,便匆匆忙忙向日军分遣队长报告去了。他还一直认为这情报正是邢村长派人送来的呢!现在,日军分遣队长问起这件事,维持会长便证明道:“是,是!邢村长向我报告过了。”日军分遣队长听了维持会长的解释,怒气便消失了一半。他命令邢村长道:“你带路的搜查!”邢村长陪着笑脸,哈腰回答:“是,是,一定效劳!”但是,他刚一掉转船头,心里不由得打了一个寒噤,他知道部队和县委的同志都在红树林子里,现在未知转移了没有,要是来不及转移,可就糟了。他想到这里,便决定尽可能拖延一点时间,于是机灵、果断地喊了一声:“跟我来!”说罢,便带着日军向着红树林的南端开去。
敌人紧跟在他的后面,仿佛是被牵住鼻子的水牛,慢腾腾地走着。邢贻福一下傻了眼,他知道我部队和县委的同志隐蔽在红树林的北边,邢村长却把鬼子引向南边走,这闷葫芦里到底装什么药?他正想问个明白,但已来不及了,日军的汽船已向着红树林的南边开去了。
日军的汽船在水上走了不久,就搁浅在浅滩上,船开不进红树林子。日军只好跳下来,由邢村长领路,涉水走了进去。邢村长带着敌人,一脚深、一脚浅的在红树林里走来走去,走了老半天,才来到部队和县委同志隐蔽的地方。可是,部队和县委的同志早已转移了。只有一条小舢舨搁浅在红树林里。
邢村长指着那条小舢舨说:“这就是共产党的船,人都跑光啦!”
日寇汉奸们走近一看,只见船上留下几张传单,上面写着“不愿做亡国奴的同胞们,团结起来,打倒日本帝国主义!”等字样,附近的小树上,还挂着一条破裤子,一顶游击队常用的竹笠,浮荡在水面上……
日军分遣队长看到这个场面,早已气得说不出话来。伪维持会长发急地问:“人呢?”
“跑啦!咳,要是来早一点就好啦!”邢贻福在一旁惋惜地说。
日军不知上当,还不死心,又在附近搜查了一阵子。但什么都找不到,只好悻悻地收兵返回据点。
可是,事情还没有结束。告密者邢贻福因为没捞到一根稻草,心里很不自在,于是独自划着一只小船,在红树林边转来转去,希望能再发现我军的一点踪迹,好去敌人面前邀功领赏。他的一举一动,都被邢村长看在眼里;等鬼子收兵以后,他便划着小船,朝着邢贻福靠上去。邢贻福以为邢村长也是真心实意地为日本人办事的,对他毫无戒备。
“邢贻福,你干的好事呀!”邢村长怒目横眉地对他说。
起初,邢贻福还以为邢村长是跟他开玩笑,满不在意地笑着,后来见邢村长卷起袖子,抡起大桨,拉开打的架势,才知道邢村长闹真的了,赶忙跳到水里逃命,但是海汊里满是泥巴,两脚踩进去,活动都很困难。邢村长站在船上,严厉地对他说:
“邢贻福,我代表抗日民主政府执行你的死刑!”说罢,朝他脑袋,一桨劈了下去。只见邢贻福象一条遭炮打的鲨鱼,应声倒下。跟着,邢村长用鱼钩把邢贻福的尸首拖到红树林里去喂鱼了。
铲除了邢贻福这样的民族败类,敌人的耳目就不灵了。在这种情况下,我们便运用优越的群众条件,绝对的政治优势,封锁敌人,欺骗敌人,造成敌人的错觉,把敌人变成聋子、瞎子。之后,又挥拳猛击,使平原游击战争取得了主动权。而敌人对于我们的这一着毫无办法,多次来文昌东北平原扫荡,都一无所获;后来发觉我军活动于文昌南部之南阳等地,又急忙调兵跟踪追来。我军和文昌县后备基干队却乘机一举攻下了文城。日寇在南阳找不到我军踪迹,又匆忙返回文昌东北,途中忽闻我军夜袭文城,随即移师增援。可是,我军主力已转移于琼山之树德一带,待机歼敌。日寇又扑了一个空,搞得疲惫不堪,无所适从。
日军认输
我军回到琼山县树德乡下田、山心、新湖、东湖等村,稍事休整,待机再战。而敌人则疲于奔命,到处寻找我军踪迹。
针对这种情况,冯白驹同志和我一起在下田祠堂召集了总队部领导干部会议。会议认为,日寇虽然被我拖得疲惫不堪,毫无所得,但决不会罢休,必定会对我琼文平原地区采取更大规模的扫荡行动,遂决定采取分散游击的对策,神出鬼没地打击敌人;并派出第二支队李泽民大队插入文昌北部的昌洒、东阁一带,伺机歼灭敌人。
情况果然不出我们所料,敌人在扫荡屡次扑空之后,也改变了战术,将集中起来扫荡的兵力,分散返回附近据点驻防,并加紧修筑公路,加强对文昌沦陷区的控制,妄图摧残我抗日根据地,为长期蚕食创造条件。
李泽民是土生土长的,对这一带的人情、地理都比较熟悉,而且多年来一直带兵在这里活动,对这里敌人的人员武器、火器配置、工事结构等等,都进行过调查,因此对上级交给他的任务,充满着胜利的信心。
有一天,老乡们向他报告说:“连日来,东阁据点的鬼子到处抓人修路,并四出劫掠,真是可恶极了!”
李泽民听了老乡们的报告,焦急地问:“有多少鬼子出动?”
“每天约有二十多人,还有一挺机枪!”
“嗯,好!”李泽民心中有数了。
停了一会儿,向他报告敌情的老乡央求道:“大队长,打吧,我们给你们带路!”
“老百姓都给鬼子折腾够了,再不打,就没命啦!”
正说得热闹的时候,有一个五十多岁的老汉走来了。他一见李泽民,就掀开身上的衣裳,用手指着肩胛上的几道紫黑色的伤痕,愤怒地说:“大队长,你们独立队是打鬼子的,快给我报这个仇吧!”这老汉名叫符致祥,前天被日寇抓去修路,他不肯去,挨了几鞭子,他逢人就愤愤地说:“这仇不报,我死不瞑目!”
老乡们的恳求,更加激起了李泽民的愤恨,他暗暗下了决心,一定要为老乡们报仇雪恨。他对老乡们解释说:“我们一定会给老乡们报仇,请放心吧!但是,种地论季节,打仗讲时机,眼下,敌人的活动规律我们还未完全掌握,再耐心等几天吧!”
老乡们听他这么一解释,才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分散开去。
经过三天的连续侦察,情况给李泽民出了个难题:昌洒一带,地势平坦,缺少隐蔽地形地物,不易打伏击,只有离东阁镇两里处的公路旁,有些灌木林和野菠萝丛,勉强可以埋伏一百多人。但这里距离鬼子据点太近,战斗打响,鬼子只需几分钟就能赶到。该怎么办?不打吧,失去消灭敌人的机会,也对不起东阁附近的老乡;打吧,又怎样摆脱敌人的追击?怎样撤出战斗?为了慎重和更有把握起见,李泽民化装成民伕,一再到那里去观察地形,回来时,他拿着一张地形图去找政委符国奇商量。政委符国奇对如何打好这一仗,也反复考虑过,他看着李泽民画的地形图问道:
“敌人什么时候出来?什么时候回去?”
“早上八时出来,下午四时左右回去。”
“现在太阳几点钟下山?”
“六点钟。”
政委符国奇象悟到了什么似的,高兴地说:“好,就……”
李泽民把政委的话接了过去:“政委,你是说打回头的敌人?”
“嗯。”政委点点头,说:“早晨出来的敌人,就让他过去,等他们下午回来时,就给他来一个措手不及。”
“对,对,对!”李泽民表示同意地说:“太阳下了山,如果鬼子援兵出来,我们也有办法对付它!”
政委符国奇见李泽民同意他的意见,便把自己对这一仗如何打法的设想跟李泽民说了一遍。李泽民充满信心地说:“主动权完全掌握在我们手中,无论守备之敌或运动之敌,我们都能出奇制胜。”
翌日,拂晓前,李泽民率领部队神出鬼没地潜到东阁镇附近的灌木林里隐蔽起来。这一天,敌人的活动和往常一样,八点钟左右,押着一批民伕出来修公路。隐蔽在灌木林里的战士们,十分清楚地看见这伙法西斯匪徒的所作所为:一群善良无辜的老乡,在敌人的枪托和刺刀威逼下,迈着沉重的脚步向前走去,他们步伐稍为慢一些,就立刻遭到敌人皮鞭的鞭挞。战士们目睹此情此景,胸中的怒火在炽烈地燃烧着,他们恨不得一下子冲出丛林,把这些禽兽收拾干净。然而,每个人都知道战场纪律不允许任何人轻易破坏,只好以坚强的革命意志和毅力,强忍着饥渴和仇恨烈火的煎熬。
漫长的战斗准备时间,是在焦灼不安中度过的。它在考验着每一个战士的坚强的革命意志和毅力。好不容易才等到下午四点钟,敌人终于按时收工回来了。战士们悄悄地拨开丛林,朝公路尽头望去,只见公路上,有一群日寇押着民伕回营来了。顿时,一种紧张和兴奋的战斗情绪,激发着每一个战士的心灵,一天的紧张行军和饥饿所带来的疲劳,立即飞到九霄云外。战士们手指扣在扳机上,准备着给欠下中国人民血债的敌人以应得的惩罚。
日寇越走越近,战士们焦急地等待着大队长的战斗命令。而李泽民却睁着两只溜圆的眼睛,不动声色。他默默地清点着这些前来报到的日寇人数,从头到尾,不多不少,二十五个。
“大队长,打吧!”传令员焦急地请求着。
李泽民沉着回答:“等一等,别急!”因为他知道民工们距离鬼子很近,一打起来就会伤着他们。
又等了一会儿,李泽民见民伕渐渐和日寇拉开了距离,他才毅然下达了打的命令。
顿时,丛林喷射怒火,一阵密集的机枪声和手榴弹声震天动地,驳壳枪手趁着一股浓烟的掩护,一家伙就扑近敌前。日寇一时弄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就被打得鬼哭狼嚎,倒的倒,爬的爬,滚的滚,一片混乱,狼狈不堪。战斗仅仅进行了二十多分钟,除了个别敌人逃回据点以外,其余都被我歼灭。
我军见战斗已经结束,便准备撤离。可是,意外的事情发生了:敌人援军赶来了!我担任掩护撤退任务的第一中队,被敌人的援兵紧紧地咬住了尾巴,怎么甩也甩不掉。
这时,李泽民把大队主力撤到了另一道坡梁上,并且正在准备用交替掩护的方法指挥战士们边打边退。可是,迎面又来了一股敌军。这样一来,我军已处于前后受敌的困难境地,情况十分危急。
李泽民知道他的对手是日寇东阁驻点的前线指挥官板田大郎。这家伙诡计多端,阴险狡猾,自称是个有“赫赫战功”的“名将”。李泽民大队与他交战还是头一次。板田大郎指挥打仗有个特点,就是凶猛、快速,几分钟就冲到你的跟前,叫你措手不及。李泽民想到这些情况,一种急躁情绪冒头了,不加思索地决定:“冲出去!”
政委符国奇看出了他这个危险情绪。立即提醒他说:“老李,敌人已来到我们跟前了,平坡开阔地,冲是冲不出去的。还是两头交替掩护,逐步撤进村里,等天黑才甩掉敌人为好。”
李泽民望了望天色,知道离天黑的时间不久了。我们地形熟,天一黑,这里就是我们的天下,主动权仍然在我手中,于是同意政委的意见,立即组织部队,两头交替掩护,然后逐步把部队撤进村子里。
这时,从后面衔尾追来的敌人,已把村子围得水泄不通。我军只好凭借坚固的民房,阻击敌人。
太阳落到坡下,星星开始闪烁着细小的眼睛,窥探着流弹的荧光。附近的村庄都静悄悄地谛听着这惊心动魄的枪炮声。
李泽民一面观察着敌人的情况,一面交代大队预备队进行战斗编组,准备突围。
夜深了,枪声和手榴弹声逐渐稀落下来。敌人多次向我发起攻击,都未得逞,伤亡惨重,再不敢硬攻了;现在沉默下来,显然是想把我军围困在村子里,拖住时间,好让他们的增援部队赶来把我军消灭。如果我军不能乘黑夜的掩护突围出去,一旦敌人的大部队赶来,就不好办了。于是,李泽民对政委说:“政委,你带大队主力用两挺机枪和驳壳排打冲锋,由东南角突出去,我带两个排,在西北角虚张声势,迷惑敌人,掩护你们先撤退。”
“不,你带主力走,我来掩护你。”政委同意李泽民突围的部署,但不同意李泽民留下来。他为了说服大队长,于是阐明理由说:“我们突围也不能便宜敌人,你带领主力突围到外面,再回头抓一把……”
“好吧!”大队长被政委说服了。
两人又详细研究了一下,然后分头行动了。政委符国奇先率领两个排在西北角打了一阵枪。敌人以为我军企图从那里突围,便把注意力集中到村子西北角来;而这时,李泽民已派出驳壳排潜近敌人阵地,一阵猛烈火力袭击,撕开了突破口,大队人马立即从东南角冲了出去。
夜,神秘莫测。日寇未悉我军虚实,不敢轻易追击。而李泽民一突出村外,立即带领部队折向西北,朝敌人的屁股猛打了一阵,掩护政委率两个排从西北撤出。板田大郎见背部受我攻击,匆忙从西北阵地调兵。这时,政委符国奇便趁机安全撤出了村子。
战斗胜利结束了。李泽民把部队带回到东阁附近的一个村子里。一天,有个伪保长来找李泽民,说是东阁据点指挥官板田大郎给李大队长送来一封信。李泽民拆开信,只见上面写着:
李大队长阁下:
前天,贵我双方发生战斗。因贵军打仗不讲正规战
术,暂时取胜。但我认为,贵军用这种打法取胜是不光彩的,我不服气。
为了表明谁是真胜真负,特约贵军在三天内,来东阁坡梁再决一战。
板田大郎
×月×日
李泽民看完信,递给政委说:“政委,鬼子认输了,但还不服气呢!”
两人都情不自禁地哈哈大笑起来。
附注
①当地群众习惯喝饭汤,每当煮饭时,总是打出一钵饭汤喝。
知识出处
《琼岛烽烟》
从延安到琼崖、胜利的回顾、面迎逆流、在反扫荡的日子里、开展外线作战、旋战五指山等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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