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枝今年丰产……

知识类型: 析出资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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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月亮雨》 图书
唯一号: 200120020230003995
颗粒名称: 荔枝今年丰产……
分类号: I267
页数: 6
页码: 205-210
摘要: 本文记述了荔乡荔枝大丰收,山外游客纷至沓来,荔乡人热情好客地迎接他们。作者随同车到访熟人杰爹的村子,欣赏了荔乡特有的风光。在荔枝园里,大家欣欣向荣地摘荔枝,但也不可避免地被山蚂蟥的咬伤。
关键词: 荔乡 荔枝 丰产

内容

今年的荔枝长势特好,荔乡人迎来了十年一遇的大丰收。这时,他们的“社会关系”也突然复杂起来了:山外那些七拐八弯的亲友和熟人,以及亲友的亲友、熟人的熟人,纷纷倾巢而出,前来探访。坐汽车的,骑摩托的,蹬单车的……车水人潮,汹涌而至,大有淹没石山的势头。
  而荔乡人则以山民的质朴、纯真和宽敞的胸怀,热情地迎接这些大都是不请自来的客人。
  说来不好意思,我那回也成了此类不速之客当中的一员了。
  ……是星期天。一位朋友拟乘“丰田”去石头山,偶尔看到我,便请我一道去走走。我只当他们是去游览观光的,就欣然上车了。途中,才知道这满满一车人并不是去看风景,而是去访熟人。那熟人,正是与我也有点交情的老郑,人们都亲昵地称他“杰爹”。
  车越接近目的地,道路就越拥挤。到处都是车和人。夹道摆满了荔枝果。我们花了好大的劲才挤出重围,来到杰爹所在的村子。这村子仅有六七十户人家,可村外小学的操场上,已停着二三十部来打荔枝主意的汽车了。不时还有一些车开进山去。喇叭声与人声嚷成一片,好不热闹。
  下车后,我被小村特有的风光吸引住了。它整个儿座落在石头上。石屋,石路,石篱,石坟——目光所及,尽是黑色的火山岩。而绿色的生命却是溶岩封锁不住的,它们象团团翠云从石缝中冒出,腾空而起:多是荔枝,也有龙眼、黄皮果、苦楝、樟树、木瓜和芋头。大雨刚过,绿树间流烟袅袅,银珠莹莹。那满脸麻子的蜂窝石吸饱了水,到处湿漉漉、潮乎乎的。
  我东张西望地忙于观景,却与同车来的人们失去了联系。这样也好,我落得自由自在,随意走走看看。山路上,不时有妇女挑着一担担荔枝出来摆卖。这不,又一位大嫂出山了。她的荔枝颗大而丰满,令人看着就要流口水。七八位戴遮阳帽、穿旅行鞋的后生便围了上去,说道:“我们先尝几个。”
  “尝吧。”大嫂也不放下担子,原地立定了,大大方方的说:“不甜可以不买。”
  此话一出,我就预感她要吃点小亏。果然,那几位精细鬼钻了她这“政策”的空子,在美美地大吃一通后,都心满意足地笑着,却七嘴八舌的说:“太酸,不买罗。”竟扬长而去。我以为大嫂会耍泼骂街的,谁知她并不计较,只笑着挖苦道:“是你们嘴酸舌酸,不是我的荔枝酸!”这妙语引起哄场大笑,她就在笑声中把担子调换了肩膀,挺直脊梁走远了。
  待我费一番周折,在荔枝园里找到杰爹时,他的熟人,以及熟人的熟人,包括和我同车来的那帮,共约20位男子汉(也有个把阿姨),已将他家的两棵荔枝树扫荡得差不多了。东面那棵树上横伸出来的一枝树桠,还留着许多果实。可它不高不低的,倘再低一点,人们站在地上也能摘果了。几个人正七手八脚地用一根绳子扯着它住下拽,但它象很不情愿似的,硬撑着不肯低头。一位勇士就爬了上去,用自己百十年体重强迫它就范了。杰爹的老婆有些心疼,说:“脚下留情啊,它明年还要结果啊。”
  但大家只顾摘荔枝,主人的话还来不及送入耳朵,便已被风刮跑了。
  经过一番折腾之后,好些已残废的枝条垂头丧气地搭拉着,或许只有我看得见它们痛苦的“表情”。而众人带来的口袋,则已鼓囊囊地装满甜蜜。有一位青年的口袋十分特别:那带子长得太不合比例,造型更不成体统。经一番观察研究,我才发现这玩艺原来是用背心改装的:把下端的口子扎住,上头那两根带子自然就成了拎手。这点子,鬼得真叫人“拍石喊绝”呢。
  脸上挂着比荔枝还甜的笑容,人们或者背上驮着,或者手里拎着,心满意足地鱼贯出园。来到公路边,放下口袋歇气儿,忽有人跳起来惊呼:“娘的,山蚂蟥咬死我了!”细看此公,果然裤筒上早已红彤彤的挂了“彩”。于是人们都骤然收起笑容,两股战战,十分及时而且非常自觉地进行自我检查,又查出几位“伤兵”。——当他们眼里只有荔枝的时候,那软乎乎的“敌人”已前来光顾,不吭不哈地给他们放血了。荔枝摘得多的,流血亦多,——看来这山蚂蟥还真象懂得秉公执法哩。
  一场慌乱平息之后,有位胖子摸摸口袋,说:“唔……多少总该算点钱吧,……总该给点钱……杰爹你说呢……”大家这才忽然想到似的,尴尬地笑着,都把手移到衣兜或裤袋那儿去,忙忙然作掏钱状。斯时也,但见杰爹脸上的表情肌抽动两下,嘴角往上那么一钩,就钩出满面纯真而璀灿的笑容。他说道:“见鬼!给什么钱?不就是那一点果子么。我家在别处还有好多荔枝呢。——请人摘荔枝,一天还要给五六块钱的……”
  听这话,仿佛他要给白拿了荔枝的人都发一点奖金才算合理似的。于是大家就都把手从口袋那儿移开了。——其实,我从表情上看得出,有两三位仁兄根本就没带钱来。他们听了杰爹的话,都似接到大赦令一般,长舒了一口气。有位高额头象涂了光油似地闪闪发亮的、学问家模样的人便开玩笑道:“杰爹在他的荔枝园中提前实行共产主义了。”大家都“哈哈”起来,多少有点尴尬的气氛也就一扫而光了。
  这么多人中就我一个空着手,这使杰爹有些过意不去。他告诉我:与我很相熟的业余作者小郑也住在这个村子,希望我能去看望一下。我同意了。杰爹领我到小郑家,其家人却说:他带朋友摘荔枝去了。我们找到他时,园外路上已放了两大箩刚摘下的果实,看样子起码有百把斤。倘若出售,当值八九十元。旁边站着两个干部模样的人,手里还提着几个麻袋,道是另外一些朋友嘱托捎带的。人影未到,麻袋先行,这作法也太有点“那个”了。但小郑倒很高兴——“朋友”多几个总是好事呀。
  由于帮这小青年改过稿,我从他口里赚了个“老师”的荣衔。管它是实衔虚衔,其“级别”总该比“朋友”高出好几寸吧。“朋友”能白拿这么多,则“老师”该可以运走半汽车了。但我只带来一个小挎包,里头装着一把折叠雨伞,一大本随时准备涂鸦的诗歌草稿,一本日记,一本速录。有了这些东西,便再难挤出荔枝的地盘。背心虽也有一条,但我不愿意它同口袋结缘。而解裤作袋呢,自然更是万万使不得的。我以无袋可盛为由,谢绝了小郑欲馈我荔枝的好意。
  可杰爹不答应。他是小郑的堂叔,故对郑家的荔枝也算是半个主人,便以强硬的口吻说:“多少得带一点回去!来石山访友空手而归,成什么体统!回到报社一讲,人家不是会笑我们石山人小气鬼么!”不容分说,便把我小挎包里的那些东西全倒出来,拿一个小网兜套住,然后往挎包里填满五六斤荔枝,将它塞在我手里,才放我上路。我本来预备做个君子,“两袖清风”归去的,但让杰爹如此一鼓捣,我这君子也做不稳啦。无功受禄,心中好生忐忑;然而却之不恭,只能听其自然了。
  走向汽车时,忽然想作诗。赶紧从网兜里掏出草稿本。有两句话早在心里憋得不耐烦,这当儿便急不可待地跳上了笔尖——
  石山人给石山蓬勃的生命,
  石山给石山人壮美的心灵!……
  这心灵使他们如此可敬可爱,却又会使他们吃亏损财。就不能两全其美么?
  ——鸣呼!
  1986年7月1日凌晨两点改成
  于《海南日报》宿舍

知识出处

月亮雨

《月亮雨》

出版者:广东旅游出版社

本书讲述作者与散文家跃虎的交情,以及对其散文集《月亮雨》的评价。跃虎生长在海南岛,曾经经历贫穷和困难。他秉承着乡土文学的精神,将其深厚的亲情和乡恋融入了自己的散文中。作者认为,跃虎的散文以其情真意切、具有哲理性、充满爱国主义和爱乡主义等特点,展示了中国传统的民族心理和文化精神。尽管跃虎工作繁忙,但他依然能够在夜间精心创作,展现了对文学的执着和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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