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亚市图书馆

一、元朝的人身等级制度与户籍管理
  （一）元朝的户籍制度
  元朝推行严格的户籍制度，注重身份管理，划分出老百姓的职业类型，以防止人口流散和提高赋税征收。忽必烈一直亲自抓户籍编定，屡有诏令，把全国人民分编为以下多种户籍，如：军户、站户、民户、匠户、儒户、医卜户、阴阳户、僧户、道户、也里可温户、达失蛮户、斡脱户、商贾户、盐户、窑冶户、船户、海道梢水户、弓手户、急递铺户、打捕鹰房户。户籍的名类一旦编定，即各务本业，不能任意改变。
  （二）匠户制度
  匠户是一种户籍管理制度，起源于唐朝的番匠制度，运用手工业者的技术为朝廷服务。到了宋朝，匠户的社会地位开始降低，甚至根本就不当成一种正式户籍来管理，官府往往以强差强雇的方式役使。骑在马上的蒙古人因打仗认识到了工匠（主要是铁匠、皮匠和布幔匠）的作用，这才又逐步恢复了匠户的户籍。匠户在户籍上自成一类，必须在官府的手工业局、院中服役，从事营造、纺织、军器、工艺品等各种手工业生产，由各局、院和有关机构直接管理。不允许他们随意脱籍，必须世代相袭，承当指定的工役。如果不肯入局、院服役，就要“痛行断罪”。
  （三）元代匠户的来源
  元代匠户的来源有两类：第一类是在征伐中掳获的工匠以及被逼充当工匠的俘虏，在战争中蒙古军队注重捕捉工匠，利用各种技术达成军事胜利；第二类是从民间征集的工匠和从事工匠劳动的普通百姓，如，在公元1276年（至元十三年）元朝军队攻打下南宋都城杭州后，即“籍（括入户籍）江南民为工匠，凡三十万户”。公元1279年（至元十六年）又“籍人匠四十二万，立局院七十余所”。这些工匠称为官匠（亦称官局人匠或系官人匠）。这两类工匠，凡编配到军队中去的则称军匠，留在官府和贵族家庭里的一般称为匠户。
  二、黄道婆被列为“匠户”的可能性
  （一）朝廷对棉花生产的重视
  宋元时期，棉纺织品是重要的军事物资，也是地方重要的经济作物。纺织技术关系到国计民生的重大生产措施，因此，官府控制棉花种植。在严格的户籍管理下，棉花生产和棉布生产纳入匠户专业行业。松江是棉布生产的重要基地，一直受到朝廷关注：1277年，南宋王朝把华亭县升为华亭府。1278年，南宋王朝新设松江府，辖华亭县。1279年，南宋灭亡，元朝保留松江府。1290年，元朝调整松江府的建制，把华亭县部分乡分出，新设上海县。1289年，忽必烈在浙东、江东、江西、湖广、福建南方五省区设置木棉提举司，“责民岁输木棉十万匹”。这个时候，元朝非常需要提高棉纺织生产力，需要从全国范围征调工匠，或者掳获懂得植棉、织布和改进棉纺织机具的人才。
  （二）作为纺织女的黄道婆应当归属于纺织匠户
  查海南岛史籍，如《康熙临高县志》、《万历琼州府志》、《正德琼台志》等，都可以看到海南古代有匠户的编制。《正德琼台志》记载：正德七年，府总数各色匠户一千一百八十九。黄道婆自幼就接触纺织工艺和学习纺织技术，长大自然能熟练操作纺织机具，并与黎族妇女钻研棉纺织技术，从而了解、思考、改进机具，成为纺织机具改革家。黄道婆在松江不是照搬黎人的纺织机具，而是与松江的纺织机具相结合创新出新的纺织机具。黄道婆能改造棉纺织机具，是优秀的能工巧匠，会受到人们的赞扬，也会引起官府的注意，把她列为匠户，而且借助黄道婆的声望管理纺织匠户。
  三、黄道婆前往松江的可能途径
  认为黄道婆是黎人妇女比较合适，她去松江具有如下可能：
  （一）官府征调
  官府在全国战争平定以后，为了提高松江地区的棉纺织品技术，从海南岛征集棉纺织妇女到松江服役。黄道婆具有高超的棉纺织技术，在黎人妇女的眼中，她是纺织行业的匠户头，是“有威望的朝廷纺织女工匠师”，所以征调了黄道婆，并以管理随行黎人纺织妇女。同时，也从全国各地调集棉纺织工具，组织人员研究改良，黄道婆得以发挥作用。
  （二）军队征伐掳获
  至元二十八年（1291）海南爆发了黎族大起义，迫使官军直驱五指山烧杀掳掠，战事非常惨烈，直至至元三十年（1293）才结束，致“黎巢尽空”。（见明《正德琼台志·卷二十·海寇》）因此，不排除军队在征伐中，收缴相关棉纺织机具，掳获以黄道婆为代表的一大批黎人女性去松江从事棉纺织工作。
  王逢认为黄道婆是元贞年间（1295—1297）从崖州前往松江的。而元朝官军在平黎的征伐过程中，直驱琼中、五指山、昌江一带烧杀掳掠的时间，是至元二十八年到至元三十年（1291—1293），正是元成宗铁穆耳建立“元贞”的前两年。考虑被掳获的黎人女性必要的整顿时间和长达数月的海航时间，到达目的地的时间，正好是元贞年间。
  （三）官府的行为
  海南纺织匠户前往长江下游必然使用官船，有船户、海道梢水户专业服务，吃喝拉撒都有统一安排，沿途可以上岸休整，有军方驿站、军铺的接待。航海中还有专门的官兵管理、教训，约束妇女避开航海禁忌，或者强制性防止妇女触犯航海禁忌。所以，黄道婆去松江是官府的行为。征集、掳获匠户是元朝正常的活动，被征集或被掳获的匠户人员是社会底层人物，有关军队、官府的交接手续、文牍，无须专门保管，天长地久被丢失或毁坏，所以不见档案。
  （四）特殊身份对黄道婆保护和敬重
  黄道婆的特殊身份以及精湛的棉纺织技术，使她瞩目于松江地区，在她逝世后，最终受到棉纺织行业的崇敬，终因行业神祗崇拜的需要，被人们祀奉为棉纺织行业祖师神，供奉于祠堂。黄道婆事迹被陶宗仪、王逢知道后，分别写入文章和诗歌之中，引发后世对黄道婆各种猜测。
  综上述，笔者以为，在匠户制度下，在官府征调或者军事掳掠中，一个黎人女子群体从崖州来到松江，她们以黎锦织造工具及相关技艺为蓝本改造了松江棉纺机具及技艺。其中的黄道婆是黎人女子的杰出代表。这种文化现象，可以在宋元文化和黎族文化中找到依据。
  （本文系作者《黎族妇女、匠户制度与黄道婆》一文中的第三部分）
  葛君，男，黎族，海南省三亚市人，三亚市人民检察院职务犯罪预防处处长，国家四级高级检察官。系海南省作家协会会员、三亚市红十字会副会长、三亚理工职业学院兼职法制副校长。散文集《三亚情思》由广东旅游出版社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