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山市

彩电、冰箱、空调器、录像机……凡此种种，既统称为“家用电器”，当然是供家庭生活使用的，这近于废话。但久而久之，我犯了糊涂：电器全系家用吗？
  报载：湖北某乡尚未通电，但不少万元户照样买高档电器。洗衣机装粮食，空调器当壁饰，电冰箱塞衣物。“物尽其用”到这等地步也真令人啼笑皆非了。
  佛山电力充裕，电器自然该家用了吧？认真一想，却又煞费思量了。比如，我家有18英寸彩电，够大；125升冰箱，够用。但是，屡屡有朋友问：“怎么不换新的？”我说：“彩电色彩柔和，冰箱质量上佳，换它干吗？”问者往往报我以古灵精怪的微笑。后来才明白，彩电不是方角平面日本货，冰箱更是单门有霜“香雪海”，摆在家里有失身份，有碍观瞻。我这才开窍：家用电器的功能远大于“家用”，它往往成为财富的表记、身价的象征，甚至权势的标志。对某些讲面子的中国人来说，用不用倒在其次，有没有和高档不高档才是第一位的。难怪，在某些人家堂而皇之摆着没有录像带的录像机，十天半月不响一下的先锋音响。
  教师清贫，稿费有限，我只能讲究电器的“家用价值”。假如我腰缠万贯，会不会为了身价和面子来一番革故鼎新，把国产货驱逐出家呢？难说。因为“舆论的力量是强大的”。中国人都讲面子，我兀自不讲，岂非有自绝于中国人之嫌？别人都是东芝、日立的，独我欣欣然对着西湖、香雪海抱残守缺，岂非是饭桶一只、木瓜一个？
  我希望我不会，也希望中国人的脸皮渐渐“厚”起来。不赶新潮，不搞攀比，量入为出，各得其所，有条件的无需以家居辉煌而怯，少条件的也无需以陈设简朴为耻。若此，我的彩电冰箱尚可有存身备我家用的资格。否则，我真要去拼命炒更以至贩水果卖茶叶蛋或者炮制不敢署名的低级作品以换得套洋电器赚一张可怜的脸皮了。
  总听得有人喟叹：“活得真累！”其实，中国人很多时候是自己找累，“死要面子活受罪”便是一种。为了面子赶时髦，为了面子搞攀比，为了面子摆身架。说得刻薄些，面子也罢，架子也罢，全是骨子里空虚，自信心不强的变态。这才是某些国人难得潇洒的症结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