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赤子之心”与“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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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汤显祖与罗汝芳》 图书
唯一号: 140220020230001584
颗粒名称: 二、“赤子之心”与“情”
分类号: K82
页数: 10
页码: 243—252
摘要: “赤子之心,不学不虑”是罗汝芳思想的核心。特别是中年之后,他对此更是坚定不移,大加阐发。他的这一思想源自《孟子》,《孟子·离娄下》指出:“大人者,不失赤子之心。”“赤子”一词的本义是婴儿。《尚书·康诰》:“若保赤子,惟民其康义”句中的“赤子”,即此意。“赤子之心”,本意是指婴儿纯洁无瑕的心。但后世人们多从此引申开去,赋予更丰富、更抽象的意义,渐渐地也就成了一个哲学的命题。
关键词: 人物传记 赤子之心

内容

“赤子之心,不学不虑”是罗汝芳思想的核心。特别是中年之后,他对此更是坚定不移,大加阐发。他的这一思想源自《孟子》,《孟子·离娄下》指出:“大人者,不失赤子之心。”“赤子”一词的本义是婴儿。《尚书·康诰》:“若保赤子,惟民其康义”句中的“赤子”,即此意。“赤子之心”,本意是指婴儿纯洁无瑕的心。但后世人们多从此引申开去,赋予更丰富、更抽象的意义,渐渐地也就成了一个哲学的命题。
  要知道罗汝芳所言“赤子之心”,先要看在他的眼里,何为“大人”。他在《报焦漪园太史》里做了一番解释,“大人”之“大”即“大以道”“大以学”“学大则道大,道大则身大,身大则通天下万世之命脉以为肝肠,体天下万世之休戚以为爪发,疾痛疴疗,更无人相、我相而浑然为一。”这就是“大人”。“赤子之心”如应字面意义,是刚出生婴儿的心,引申过去,是没有经外界污染过的纯洁之心,是人的本心,是原生状态下的心。孩提时与生俱来对父母的爱,对兄长的敬,父母对子女与生俱来的慈爱,都是赤子之心,保存了这颗赤子之心,就是孩提时爱敬之情油然而生。罗汝芳说:“孔子此书,却被孟子一句道尽,所云‘大人者,不失赤子之心’者也。夫孩提之爱亲是孝,孩提之敬兄是弟,未有学养子而嫁是慈。保赤子,又孩提爱敬之所自生者也。”又说,“联天下国家以为一身,联千年万载以为一息,视彼七尺之躯而旦夕延命者”,则可不失其赤子之心,不失赤子之心便可称得上大人。在这里,罗汝芳从“仁者人也”之宗旨出发,将“赤子之心”与“仁”“明德”联系在一起了。“明德”即良知,是人们之所不虑而知,爱亲、敬兄、赡老、尊长、抚幼都是人的良知,即明德。总之,“大人”就是拥有一颗“赤子之心”的人。如果明明德于天下,则人人亲其亲,长其长,并推而广之,使天下“老吾老以及人之老,长吾长以及人之长,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这样“家国天下运之掌”。
  罗汝芳发现除《大学》外,《中庸》等古代经典也对“赤子之心”大加阐发。他说:
  《中庸》专谈性道,而性道首之天命,故曰:“道之大,原出于天。”又曰“圣希天”。夫天则“莫之为而为,莫之致而至”者也。圣则不思而得,不勉而自中者也。今日吾人之学,则希圣希天者也。既欲求以希圣而直至希天,乃不寻思自己有甚东西可与他打得对同,不差毫发,却如何希得他、而与之同归一致也耶?反思原日天初生我,只是个赤子,而赤子之心,却说浑然天理。细看其知不必虑,能不必学,果然与莫之为而为、莫之致而至的体段浑然打得对同过也。然则圣人之为圣人,只是把自己不虑不学的现在,对同莫为莫致的源头。①(①罗汝芳《罗近溪先生明道录》第四卷。)
  在罗汝芳看来,求学之人都想“希圣”“希天”,但要“希圣”“希天”就得想办法从自己身上找到能与“圣”“天”打得一个平手的东西,且要毫厘不差,才能成“圣”成“天”。这个能打得平手的就是那颗赤子之心,“知不必虑,能不必学,果然与莫之为而为、莫之致而至的体段,浑然打得对同过也”。如果把“不学不虑”的现在对同“莫之为”“莫之致”的源头,常常敬天、亲亲,久而久之便自然成个“不思不勉而从容中道的圣人”。而圣人又如孔子,常怀一颗爱根(仁)来做人,则能“气象出之自然,其功化成之浑然”。
  从以上看,罗汝芳的“赤子之心,不学不虑”思想的直接源头是《孟子》,但又从《大学》《中庸》等对“赤子之心”的阐述中汲取有益成分。同时,罗汝芳还注重合理继承和发展朱熹、王艮、颜山农等一批思想家关于“赤子之心”的学说。孟子的“大人者,不失赤子之心”,南宋大儒朱熹做了一则注释:“大人之心,通达万变,赤子之心,则纯一无伪而已。然大人之所以为大人,正以其不为物诱,而有以全其纯一无伪之本然。是以扩而充之,则无所不知,无所不能,而极其大也。”罗汝芳对朱熹的解释表示认同,在一次与弟子探讨朱熹这一注释时,他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引朱熹诗“等闲识得东风面,万紫千红总是春”之中的“万紫千红总是春”的诗句和幼儿左呼盼左目、右呼盼右目“无时无处而不展转”的例子,通俗地说明赤子之心“纯一无伪之本然”“无所不知,也无所不能”。他的解释给人有如春风扑面、万紫千红、春意盎然的感觉。王艮在《天理良知说》中说:“天理者,天然自有之理也。良知者,不虑而知,不学而能者也。惟其不虑而知,不学而能,所以天然自有之理。惟其天然自有之理,所以不虑而知,不学而能也。”①(①陈祝生主编:《王心斋全集》,南京:江苏教育出版社2001年版,第31—32页。)颜山农也说:“赤子之心,天造具足其仁神者也。胎生三月之后,未有善养其天然者,所以夫子受生以至十五岁。即便通晓其不虑之知,不学之能,遂能究竟自养自操自信,只在此处做人,以保全其仁能者也。”②(②黄宣民标点整理:《颜钧集》,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6年版,第55—56页。)从上观之,罗汝芳的思想无疑是对前人思想的继承与发挥,是踏在前人的肩上成长起来的。
  罗汝芳的“赤子之心,不学不虑”之思想来源于《孟子》,那么,罗汝芳这一学说的核心内容又是什么呢?罗汝芳认为人生下是一个赤子,是一个纯洁之子,而赤子之心则是没有经过世俗浸染的纯洁之心,是人的本来之心,是“纯天然”的,浑然天理。赤子之心所表现出的“知”和“能”都是与生俱来的,是先验地存在于人心中的。“知”,不是虑而后知;“能”,也不是学而后能。因此,赤子的“知”与“能”是不需虑和学的。“莫之为而为、莫之致而至”,是“天”的自然状态。正因为赤子之心是不虑不学的,是与生俱来的,也是人本能的。对此,罗汝芳以“捧茶”为例做了一个较为形象的说明:
   罗子曰:“此捧茶童子,却是道也。”
   众皆默然有顷,一友率尔言曰:“终不然此小仆也能戒慎惧耶?”
   余(罗子)不暇答,但徐徐云:“茶房到此,有几层厅事?”
   众曰:“有三层。”
   余叹曰:“好造化!过许多门限阶级,幸未打破一个钟子。”
   其友方略省悟曰:“小仆于此果也似解戒惧,但奈何他却日用不知?”
   余又难之曰:“他若不是知,如何会捧茶,捧茶又会戒惧?”
   其友语塞。
  (余)徐为之解曰:“汝辈只晓得说知,而不晓得知有两样。故童子日用捧茶,是一个知,此则不虑而知,其知属之天也;觉得是知能捧茶,又是一个知,此则以虑而知,而是知属之人也。天之知只是顺而出之,所谓顺,则成人成物也;人之知却是返而求之,所谓逆则成圣成神也。故曰:‘以先知觉后知,以先觉觉后觉。’人能以觉悟之穷而妙合不虑之良,使浑然为一而纯然无间,方是睿以通微,又曰:‘神明不测’也。噫!亦难矣哉!亦罕矣哉!”在罗汝芳看来,“知”有两种:一是不虑而知,此则属于天,即本能,一是虑而知之,此则属于人,即属后天。从茶房到厅堂虽有三进,无数级台阶,但童子捧茶而来也无所戒惧,也不曾打坏杯子,这是童子捧茶之知,属不虑而知,属于人的天性,是人的本能使然;还有一“知”则是虑而后知。人的不虑而知是“先知”“先觉”“是学问宗旨”,“原是天命之性,天则莫之为而为,命则莫之致而至,所以谓之不学不虑而良也。”“学亦只是学其不学,虑亦只是虑其不虑。以不学为学,乃是大学,以不虑为虑,乃其虑而能得也。”虑而知是觉后知、觉后觉,所以应“以先知觉后知,以先觉觉后觉”,如此,可以通过办好教育,让人去学习,从而发人之虑而知。
  人因资质天赋不一样,则其知也不一样,“知有两样,有本诸德性者,有出诸觉悟者”。人们常说人有“三知”,即“有生而知之,有学而知之,又有困而知之”。这三个“知之”的“之”字,却当属之德性,是良知良能,古今一样,圣愚一致,人人都具有,人人都一样。“不待学而能,不待虑而知。”生而知之,即“闻一善言,见一善行”“感触而后觉悟”。但以其觉悟之速,便像生成使然。“稍迟缓”则是学而知之,困而知之则与学而知之没区别。
  在罗汝芳看来,这种不虑而知也叫作良知。在日常生活里,首先体现在家庭生活之中,表现为父子、兄弟、姐妹之间孝爱敬慈之心,“有父子,便有慈孝之心。然则有兄弟,亦便有和顺之心,此有物而必有则也”。“父母喜欢儿女,儿女喜欢父母,哥姐喜欢弟妹,弟妹喜欢哥姐”,这是“民之秉彝”,“这是生来自知,而叫做良知,生来自能,而叫做良能,且无不知之,无不能之”,即使圣人其初生之时也不例外。“大舜初生,与我众人一般,我众人初生,也与大舜二般,父母哥姐,都孩之即笑,而大家欢天喜地也。”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这种不虑而知也悄然发生变化,也会随之而减少,人也会去爱美色,追求功名。可见孟子称道的“人性皆善”,“是见得孩提之良知良能,无不爱敬亲长;言必称尧舜,是见得尧舜之道,只是孝弟而已矣”。总的来说,“赤子之心,纯然而无杂,浑然而无为,形质虽有天人之分,本体守无彼此之异。故生人之初,如赤子时,与天甚是相近。”然而人心随着客观现实变化而变化,人的欲望也随着客观现实而变化。有人沉迷于欲望之中而不能自拔,不免“偏向自私”甚至“不近人情”。这样,原始状态下的赤子之心就不复存在了,甚至可能堕落成了“物类妖孽”“人中禽兽”等。但人的赤子之心并没有完全丧失,“天体依旧还在”,赤子之心依旧还存。而要唤醒这颗赤子之心,则应猛省勇往,克去私欲,不甘堕落,涵养良知。
  在罗汝芳看来,“仁”是“赤子之心”的基础,是根本,但是谈“仁”又要从“赤子”“赤子之心”谈起,赤子初生的这个“爱根”是“仁”。他说:“看见赤子出胎,最初啼叫一声,想其叫时,只是爱恋母亲怀抱,却指着这个爱根而名为仁,推充这个爱根来做人,合而言之曰:仁者人也,亲亲为大。”然而,“爱”是什么?这爱就是对父母的依恋,对父母的爱,这种爱的根源就是“仁”,“仁”是人的善良之本性,而“亲亲”则是“仁”中最重要的部分。“亲亲”则为“孝弟”,如果说人是连着父母、兄弟与妻儿的全体而存在,那么也就只有以“孝弟”行事才能成为“人”了。这样,“仁”也就能依“孝弟”而成就。这样一来,他认为:“盖天下最大的道理只是仁义,殊不知仁义是个虚名,而孝弟乃是其名之实也。今看人从母胎中来,百无一有,止晓得爱个母亲,过几时,止晓得爱个哥子,圣贤即此个事亲的心叫他做仁,即此个从兄的心叫他做义,仁义是替孝弟安个名而已。”这也就是说,“仁”是个“名”,且是“虚名”,而“实”则是“孝弟”。这也就是说“仁”在现实生活中表现出的是“孝弟”,也只有在现实生活中行孝行悌,才是把“仁”真正落到实处。
  孝悌慈是什么?孝悌慈即:“孩提之亲亲是孝,敬兄是弟,未有学养子而嫁是慈。”这些是人与生俱来的,是“不虑而自知”,“不学而自能”,“天下万世不约而自同”。所以孝悌慈是人的本能,是一种自知自能的行为。做人就应讲孝悌之道,在家里孝敬父母,尊敬兄长,教养子孙。“以孝弟之仁,而合于为人之人,则孝可以事君,弟可以事长,近可以仁民,远可以爱物,齐、治、均、平之道,沛然四达于天下国家,而无疆无尽矣。合而言之,则道岂有不生也哉?”孝悌是人之修身之根本,做人能合于孝悌,于国能事君,能敬长,能体恤百姓,能与社会之人与物相爱,这也是治国平天下之道。罗汝芳认为仅有家庭中的“孝弟慈”是不够的,还应进一步发扬光大,把孝悌慈由家庭推及社会。他说:“由缙绅士夫以推之群黎百姓,缙绅士夫固是要立身行道,以显亲扬名,光大门户,而尽此孝弟慈矣。而群黎百姓虽职业之高下不同而供养父母,抚育子孙,其求尽此孝弟慈,亦未尝有不同者也。”他在给百姓进行乡约训导“孝父母、敬尊长”时,他强调:
  今我老幼一堂,如此受用,日久一日,自一家传至他家,自一乡而传至他乡,自一邑而传到他邑,莫不翕然向风,截然归一。即孟氏所谓:人人亲其亲,长其长,而天下太平将复见矣。
  当然,要做到这些,官员也应带头孝悌慈,起示范带头作用,而非仅靠法令推行,“故圣贤为政,不徒只开设条款,严立法令,叫他去孝、弟、慈,而自己先去孝、弟、慈。”也只有这样,天下才会都孝悌慈。罗汝芳认为要使天下人都孝悌慈,官员带头施行,后还要教化百姓,使之成为一种社会风尚。“人之贵者,孝弟,而孝弟所尤贵者,学也。”所以要办好教育,“得英才而教育之”。在教育中大力推行孝悌教育,从而使天下之人皆知孝悌,皆能孝悌。他说:“孝弟如大舜,方谓之不失孩提爱敬之心,方谓之父母存之乐,兄弟无故而乐,方谓之仰不愧,俯不怍而乐,方谓之得英才而教育之,以达己之孝而为天下之孝,达己之弟而为天下之弟而乐于成其仁义之化,无疆无尽也。”
  由于罗汝芳强调“仁”,又认为,“仁义是替孝弟安个名而已”,进而特别强调孝悌慈。孝悌慈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重要方法与途径。“仁者人也”,人则有赤子之心,而日常之中百姓的“孝弟慈”则是赤子之心的日常生活中的实际应用。因而,学者们对此观点给予较高评价,如周汝登《圣学宗传·罗汝芳》:“先生学以孔孟为宗……以孝弟慈为实……”孟化鲤说:“《罗近溪翁集》,大要以孔门求仁为宗旨,以联属天地万物为体段,以不学不虑赤子之心为根源,以孝弟慈为日用。”
  何为“情”,拿今天的话来说,便是外界事物所引起的喜、怒、爱、憎、哀、惧等心理状态,是赤子之心外在表现,孝悌慈在日常生活中的展现,随着人之长大,外界事物的复杂化,“情”也由此而产生变化。先秦两汉时期,人们就对“情”有解释。如《荀子·正名》中说:“情者,性之质也。”《说文》里说:“情,人之阴气有欲者也,从心。”简单地说,情也就是人们从心中所产生欲望、情欲与性情。《礼记》里说:“何谓人情?喜怒哀惧爱恶欲七者,弗学击能。”《白虎通·情形》中说:“情者,阴之化也。”汉代的董仲舒说:“情者,人之欲也,人欲之谓情,情非制度不节。”《白虎通·性情》说:“情者,静也,性者,生也。此人所禀六气以生者也。五性者何谓?仁义礼智信也。六情者,何谓也?喜怒哀乐爱恶谓六情,所以扶五性。”这些都是较早也是对后世影响较大的解释。我们从这些早期对“情”的解释或者说定义来看,情产生于人心,是人欲,是人之喜怒哀惧爱恶欲的外在表现。而这种感情往往是从人心里自然产生,本来是可以没有任何约束的,是真情,没有受到任何影响或者制约的,是赤子之心的最真实、最自然、最原生态的反映,赤子之心是“情”发之源,而发自于此的情常被人称为人的赤子之情。罗汝芳又说仁是根本,孝悌慈是日用,那么人们在日常生活中的孝悌慈也是人之情。
  《礼记》又说:“人情者,圣王之田也,修礼以耕之,陈义以种之,讲学以耨之,本仁以聚之,播乐以安之。”人情就像是一块圣人的田地,需要以礼、义、仁、乐等来耕种它,培护它,聚合它。由此看来,情是可以通过后天来改变它,使之变得更加合乎规范与人“性”了。正如上述《白虎通》所言,喜怒哀乐爱恶六情扶五性。
  罗汝芳认为“情”由“仁”孕育而成,由性而生发,是赤子之心的自然流露。他在《湘阴还相编序》中说:“夫情也者,性之所由生者也。情习于人,虽无所不至,而性本诸天,则固不容或伪者。”他又说,“圣贤最初用功,便须在日用常行,日用常行只是性情喜怒,我可以通于人,人可以通于物,一家可通于天下,天下可通于万世。”同时,他赞同“人情者,圣王之田也”。他说:“人情者,圣王之田,然须有许多仁聚,礼耨家数,方可望收成结果也。”
  在罗汝芳看来,体与天通,料理自身便是料理天下,料理天下则需先料理日用常行。而日用常行中则表现他们的喜怒哀乐,是人之性情,能通于物,通于家,通于天下,这正是由“圣王之田”而产生的人情,也正是孟子所说的人性皆善。日用皆是性,性皆善。
  罗汝芳又认为人情虽是“圣王之田”,但它本于仁,仁才是一颗真种子。仁者人也,人是赤子,其心之初只知亲亲为大,而义、礼、智、信都是为培养这颗真种子的,使其成熟。他说:“人即赤子,而其心之最先初生者,即是爱亲,故曰‘亲亲为大’。至义、礼、智、信,总是培养种子,使其成熟耳。”
  “日用常行只是性情喜怒”则是人们在日常生活中有感于物而发,欲动而情胜。他说:“况细观吾人终日喜怒哀乐,必待物感乃发,而其不发时则更多也。感物则欲动情胜,将或不免,而未发时,则任天之便更多也。”他还认为,只要生命存在,性就存在;性存在,道亦存在。出入起居,人意周旋都是性之体现,此性之善,愚夫愚妇都知都能,其间喜怒哀乐之情,如果能有度,则可保一团和气,与天地万物相感通,相安相养。而“人性不能不现乎情”,则人情达到了极其平易之处,也是极神圣之处。“人性不能不现乎情,人情不能不成乎境,情以境囿,性以情迁。即如喜怒哀乐,各各情状不同然却总是此心,故曰:‘一致而百虑,殊途而同归’也。”
  汤显祖也受《礼记》及业师罗汝芳影响,他不止一次地在自己的文章中发表相似见解。情生产于赤子之心,是真情,但要后天的培养、引导,从而使之为天下所用。汤显祖在《南昌学田记》里说:不为吾先师而用,犹不以田祀也。不为吾同道者而用,犹不以田课士急有行者也。若然者,无亦非吾养士意耶。是故圣王治天下之情以为田,礼为之耜,而义为之种。然非讲学,亦无以耨也。于是乎获而合之仁,安之乐,至于食之肥,而天下大顺。嗟夫,天下之于一邑也,一而已矣。
   在《临川县新置学田记》里也说:
  法王以众生为田,吾圣王亦以人情为田。禅以禅悦食,儒以儒悦食。裁彼赋此,亦天下之通义也。遂取其若干亩与郡校,而入若干亩与县学宫。为经纪学宫博士诸弟子。礼际振绝,岁费出入,皆有程。
  在这两篇文章中,汤显祖所说的都是要重视教育,通过教育来培养人的感情,使人的感情“合之仁”,“安之乐”,“食之肥”,从而“天下大顺”。
  汤显祖的“仁孝”明显地受到罗汝芳影响,他自己明确地表示是汲取老师的思想。他在《春秋辑略序》里说:
  吾师明德先生,时提仁孝之绪,可以动天,融融熙熙,令人蓄焉有以自兴。……杜君与予同师。其于《春秋》也,有师授耶。……杜君《春秋》分隶五伦,终以天应,近于志气交动之说。其于先师仁孝之旨不远,吾有取焉。
  汤显祖《牡丹亭》中所表达的“至情”也是产生于心的真情,爱情、家国情、亲情与友情等都是赤子之情,这些情也是仁在日常生活中的应用,“孝悌慈”在日常生活中的表现。汤显祖的这些主张都与罗汝芳是一致的。

知识出处

汤显祖与罗汝芳

《汤显祖与罗汝芳》

出版者:江西高校出版社

《汤显祖与罗汝芳》该书以罗汝芳从姑山办学、汤显祖从姑山求学、“天地之性人为贵”、“人情之大窦”与“赤子之心”、“空宵为梦罗夫子”等五章的篇幅,论述了罗汝芳与汤显祖的师生交谊,罗汝芳心学思想对汤显祖为人、从政乃至文学创作的深刻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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