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畲族传统服饰在当代社会中的嬗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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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浙闽地区畲族服饰比较研究》 图书
唯一号: 130920020230005643
颗粒名称: 第一节 畲族传统服饰在当代社会中的嬗变
分类号: TS941.742.883
页数: 5
页码: 179-183
摘要: 本文记述了畲族服饰在现代社会中发生的变化,包括穿着场合的转变、外观形材的变化、工艺技术的变化以及着装心态的变化。现代生活方式和经济发展使畲族传统服饰逐渐退居于节庆和表演场合,传统工艺和材料也受到现代化的影响。而着装心态的变化使得畲族服饰更多地用于展示和表演,而不是为了身份认同或信仰。
关键词: 畲族服饰 嬗变 浙闽地区

内容

一 穿着场合变化
  在畲族的历史发展中,畲族服饰是畲民日常生活和各种节庆、祭祀及重要活动的装束,贯穿于畲民生活的方方面面,不同场合有不同的民族服饰习惯。随着现代文明的介入,畲乡经济发展迅速,同时很多畲族青壮年离开山村进城求学、打工,畲族人民逐渐接受了新的生活方式以及随之而来的社会主流服饰,而传统畲族服饰则逐渐蜕变为节庆和表演场合的着装。这种变化最先由畲族青年和男子开始,留守在家的老年妇女则坚守传统服饰的最后一块阵地,所以在田野调查中,越是交通闭塞的山村传统服饰保持得相对越好,而在浙南景宁的东弄村、双后岗村一带,由于距离县城较近,公路和公交巴士都已修到村口,这一带的畲族男女老少平时基本都是现代服饰装束,仅在三月三等大型节庆活动或民族歌会、畲族婚嫁表演时才穿戴民族服饰,浙江省桐庐县莪山畲族乡由于属于杭州市辖区,经济水平较高,当地人从商开厂的较多,日常生活中的畲族服饰文化保持得相对较少。另一方面,这种变化和该畲族地区人口的稠密程度成反比,畲族人口越稀少的地方相应的服饰文化抗击外来冲击的能力越弱小,受到的冲击越明显。福建闽东畲族人口密集,畲族杂散居的村镇相互距离不远,在这些地区尚能遇到极少在日常生活中仍保留民族服饰的老人,且畲族老年妇女中传统发髻的保持率较高;而闽北、闽西、闽南的畲族人口稀少,分布地区成零星散落装,所以这些地区的服饰受汉族影响最大,平时已几乎无人穿着畲族传统服饰,仅在组织大型民族活动时穿着新制作的民族服饰进行表演,而且这些新畲服普遍存在工艺粗糙、形制混乱的缺点。
  潘宏立①认为畲族群众日常服饰的改装进程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为男子改装,最迟至清末,畲族男装完成了汉化的过程,梳长辫子穿长袍马褂,后这种清朝官服的样式被延续作为畲族婚礼中男子的服饰装扮。第二阶段是清末至1949年新中国成立前,这一阶段女性服饰发生改变,景宁及闽东的大部分妇女开始接受汉族服饰,且发饰也发生改变,闽北光泽、漳平等地从这时起不梳民族发髻。第三阶段是1949年后,改装呈加速状态,首先是新中国成立初期至1958年“大跃进”时期,在民族平等政策下大部分畲族地区实现了日常生活改装,然后是“大跃进”至“文化大革命”期间,畲汉文化进一步交融,政治运动影响下一批老旧服饰被销毁,最后是“文化大革命”后至今,其速度和规模达到前所未有的程度,几乎所有的畲族村都受到不同程度的影响。这种穿着场合变化是随着现代文明和经济发展的影响逐步形成的,以宁德八都乡猴盾村为例:20世纪六七十年代青年妇女几乎天天穿民族服装,到80年代,女青年只有外出做客时才穿民族服装,到80年代中后期,日常生活中已不穿民族服饰了。在福鼎硖门瑞云村,大约从1978年前后开始改装,连结婚也有穿普通的现代服装的(现在畲族结婚服装形式多样,有穿传统服饰的,也有穿西式礼服的)。
  所以,畲族服饰这种穿着场合的变化是随着畲民生活方式的变化而产生的,现代生活中畲族传统服饰的穿着从贯穿生活的各个方面蜕变为表演服装则是畲族服饰在当代社会中发生的最大的变化。
  二 外观形材变化
  社会经济发展一方面使畲民生活节奏加快,打破了以往以山地耕猎为主的经济生活模式,工作之余人们花费在服饰手工艺上的时间转而用在各种娱乐休闲活动中,家庭自制服装已经基本退出了畲民生活,民族服饰的主要来源是裁缝定做和购买成衣。另一方面,经济发展及现代服装纺织技术的提升使服装面辅料也产生了变化,以往常用的棉麻材料被现代化纤材料和丝绸材料所取代,服装上很多费时费工的彩带、镶滚、刺绣手工也被机织花边和机器刺绣替代。
  相对于穿着场合变化而言,服饰外观式样、造型以及制作材料的变化是畲族服饰本身发生的重要变化。由于伴随社会经济发展而使畲族服饰的穿着场合发生了变化,这种变化使畲族服饰从满足日常生活需求的日常服饰转变为以满足展示需求为主的表演服饰,这种转变必然使服饰向更为华丽、隆重的方向发展。在服饰外观上表现为色彩脱离了传统的衣尚青蓝转而选择艳丽明朗的大红大绿,服装上的装饰面积增大,发饰等也尽量往华丽的方向发展。比如传统罗源老年妇女所梳凤凰髻为蓝色绒绳缠绕,且头顶的发桃不像青年妇女那么高耸,较为矮小,衣襟的花边也仅有边口处有带状边饰,并非像青年女装铺开至肩部那么夸张。但在现代表演服饰中,几乎所有的罗源式服饰均以青年已婚女子的造型为蓝本,头顶为高耸的红色发桃。很多民族服饰的制作材料也由原先的棉麻质地改为化纤面料,一些镶边、彩带等传统手工被现代机织花边所取代,其色彩、光泽、质地等均与传统样式有较大差异。另外,由于各民族间文化交流的增强以及信息沟通的便捷,各民族服饰文化得到前所未有的交流互通,由此也产生了民族服饰元素之间的相互影响并对服饰的外观形制产生了影响。在这种影响下,畲族服饰的外观也产生了一些变化,在新制作的一些畲族服饰中杂糅了一些其他民族服饰中的元素,如北方民族的毛边、苗族的百褶裙和花片裙。
  作为畲族服饰中典型性和标志性最强的头饰,在外观形材上的变化更大,除了一些畲民家庭中保存的老式凤冠外,在众多表演和活动中广大畲族女子所戴的都是改装过的简易凤冠,以红黑毛线缠绕而成,做成头箍戴在头上(见图6-1)。
  三 工艺技术变化
  传统畲族服饰中一些传统工艺逐渐式微,主要表现为彩带在年青一代中的传承比例急剧下降,在很多新制的畲族服饰中都采用机织花边代替传统手织彩带,有的是按照彩带上的字符纹样进行电脑绣花制成,更多的甚至直接用市场上买来的花卉图案花边充当彩带。另外,服装中原来层层叠加的镶滚工艺的运用逐渐减少,手工刺绣被机绣代替。景宁式女子服装中“兰观衫”的花边以及男子服装门襟领圈处的边缘装饰都是通过不同色彩的面料以镶嵌或镶拼的手法制作而成的,但现在的新制作的服装上这些镶边都以花边代替了,仅在服装本料上以市场购买的成品花边简单车缝在边缘位置,女装的花边装饰部位也出于简化工艺的目的由原来的锁骨处直角转弯镶边改为绕领圈一周满镶,或从肩缝处开始不做弯角直接顺延至腋下。
  花边是现在各民族新制作的民族服饰中大量用到的装饰辅件,都喜欢用它替代本民族原有的边缘装饰,殊不知这种改镶边为花边的工艺手法看似工艺更简单并且使服装更加华丽,但传统工艺和形制的流失反而使服装失去了民族特性,这或许正是服饰认知调查中很多人认为看到身着畲族服饰的人,能认出是少数民族但不能确定是畲族的原因之一。不论技术如何发展,丧失了传统工艺的雕琢,工业化、规模化生产出的服饰制品和传统服饰相比只能说是形似而神失。传统服饰制作者(有时是穿着者本人)在制作时是怀揣着对生活的美好祝福和愿景的,在现代服饰生产中则有一种误区,认为花边和鲜艳的色彩就是民族服饰的符号,单纯以强烈的色彩对比和大量的花边引起视觉刺激,反而丧失了传统工艺的精致与含蓄。
  四 着装心态变化
  民族服饰是民族情感和审美心理的一种物化的表现,民族服饰所传达的是一种族群认同、祖先文化和一定经济生活环境下的审美观,畲族先民们穿着民族服饰、佩戴带有民族图腾意味的头饰冠戴之时是怀着对祖先的信仰和崇拜之情的。例如,旧时畲民对于自己的服装制式是非常敏感且固守的。何子星在提到畲民自织的凤冠上裹的红布时说:“其他一布,名为畲客帽布;彼族甚敬重之”①。笔者在田野工作中走访畲族村中上了年纪的畲族老人时,当她们珍而重之地拿出压箱底的凤冠珠饰给我们展示时可以深切地感受到这种对民族服饰的谨慎与敬重。然而在现代社会,随着民族间的混杂居、自由通婚、语言一致等民族政策的实施,畲族青年中首先破除了封建迷信的鬼神思想,对于宗族观念普遍产生了淡化情绪,民族固守意识和民族自我意识也逐渐淡化。服饰审美情感与社会主流意识趋同,对于着装心态也由固守民族服饰观念转而追求时尚、舒适、便捷以及符合当下流行的审美观。当代畲民穿着民族服饰更多是为了一种民俗表演性质的展示,换言之,他们的服饰不是为自己而穿,而是为了满足观赏者的需求甚至仅仅作为一种特殊场合的“工作服”而穿。一些民俗表演中部分畲族服饰的穿着者可能并不是畲族,而是进行表演的汉族人,他们对于服装所传达的民族情感更加淡漠。由此,民族服饰进一步蜕化到工作表演装的定位,对工作服能心怀敬意已属不易,遑论其原始的祖先崇拜与信仰了。这种着装心态的转变是畲族服饰在当代社会中最重要的变化,因为服饰的物质表现实体是基于穿着服饰的人的审美观念和着装心理上的产物。当着装心态发生变化时,服饰也必然受其影响发生外观改变以迎合新的着装心理。

知识出处

浙闽地区畲族服饰比较研究

《浙闽地区畲族服饰比较研究》

出版者: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

本书从畲族历史上的迁徙路径和居住地的自然人文环境入手,通过田野调査对服饰文物资料进行收集和测量,进而对浙闽两地畲族传统服饰的形制外观、审美习俗进行比较,明晰各地服饰特征的异同和关联,总结了五种典型的服饰样式,揭示了服饰演化的脉络性特征,结合民族文化背景分析其审美文化内涵和承载媒介。在此基础上对当代社会对畲族服饰的认知现状进行调查,分析畲族服饰的嬪变及其动因,提出了对畲族服饰遗产进行固态保护与活态传承的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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