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朱熹《论语集注》的解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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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朱子学年鉴.2020》 图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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颗粒名称: 二、朱熹《论语集注》的解读
分类号: B244.7
页数: 4
页码: 058-061
摘要: 本文记述了宋代朱熹对于《论语》的解读吸取了前人的观点,但也对其进行了批评。他将《论语》中的“君子”和“小人”解释为“以位言”,而非“以德言”,将其看作上下关系而非有德无德的差别。然而,朱熹反对将“小人”解释为平民百姓,认为其意义是指志向不同,而非德行不同。他认为《论语》中的“君子”和“小人”是相互依赖的关系,而不是对立的关系。朱熹在对《论语》的解读中具有创新,特别是通过对某些篇章的解读,将“小人”的含义界定为非无德之人。他对《论语》的解读对后世产生了重要影响。
关键词: 宋代 朱熹 《论语》

内容

宋代朱熹对于前人的《论语》解读,既有吸取也有批评。与邢昺《论语注疏》一样,朱熹《论语集注》也把“君子之德风,小人之德草”中的“君子”“小人”解“以位言”;①又解“君子学道则爱人,小人学道则易使也”,曰:“君子小人,以位言之。”②解“君子有勇而无义为乱,小人有勇而无义为盗”,曰:“君子为乱,小人为盗,皆以位而言者也。”③这里所谓“君子小人,以位言之”,就是把“君子”“小人”看作上下关系,看作统治者与百姓的差别,而不是有德之人与无德之人的差别。
  但是,朱熹明确反对将“君子怀德,小人怀土;君子怀刑,小人怀惠”中的“小人”指为平民百姓。他的《论语集注》认为,该句意指“君子小人,趣向不同”,还引尹氏曰:“乐善恶不善,所以为君子;苟安务得,所以为小人。”④显然,他认为这里的“君子”“小人”是“以德言”。朱熹不赞同程颐将该句解为“在上者志存于德,则民安其土;在上者志存于严刑,则民思仁厚者而归之”,把该句中的“君子”“小人”解为“在上者”与平民百姓的差别,说:“凡言君子小人而相须者,则君民之谓也,如爱人与易使之类是也;言君子小人而相反者,则善恶之谓也,如周比和同之类是也。以相反为言,而上下章又且多义利之说,则固当为善恶之类矣。况以君民为说,则其怀惠之云,亦迂晦而不通矣。”⑤认为《论语》中“君子学道则爱人,小人学道则易使也”之类,其中的“君子”“小人”并不是对立的,而是“相须”的关系,讲的是君民关系,是“以位言”;而《论语·为政》“君子周而不比,小人比而不周”、《论语·子路》“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之类,讲的是“君子”“小人”完全相反的善恶关系;“君子怀德,小人怀土;君子怀刑,小人怀惠”中的“君子”“小人”也并非君民关系,而是“以德言”。
  重要的是,朱熹对《论语》的解读多有发明,特别是认为《子路》篇“小人哉,樊须也!上好礼,则民莫敢不敬;……”“言必信,行必果,硁硁然小人哉!抑亦可以为次矣”和《阳货》篇“色厉而内荏,譬诸小人,其犹穿窬之盗也与”“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近之则不孙,远之则怨”四句中的“小人”并非指无德之人。
  《论语·子路》讲“樊迟请学稼”,子曰:“小人哉,樊须也!”对此,皇侃《论语义疏》解曰:“小人是贪利者也。樊迟出后,孔子呼名骂之。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樊迟在孔子之门,不请学仁义忠信之道,而学求利之术,故云‘小人’也。”①邢昺《论语注疏》解曰:“夫子与诸弟子言曰:‘小人哉,此樊须也!’谓其不学礼义而学农圃。故曰‘小人’也。”②显然,这里所谓“小人”,是孔子对樊须不学礼义的责骂。与此不同,朱熹引杨时所说:“樊迟学稼圃,葢欲为神农之言,非有利心也。……孟子曰:‘有大人之事,有小人之事。’稼圃,小民之事也,故曰:‘小人哉,樊须也!’”③并在他的《论语集注》中注曰:“小人,谓细民,孟子所谓小人之事者也。”④《孟子·滕文公上》讲“有大人之事,有小人之事”,汉代赵岐曰:“人道自有大人之事,谓人君行教化也;小人之事,谓农工商也。”⑤显然,这里所谓“小人”,指的是平民百姓。由此可知,杨时、朱熹将“小人哉,樊须也”中的“小人”指为平民百姓,即“小民”“细民”,而非指无德之人。
  《论语·子路》说:“言必信,行必果,硁硁然小人哉!抑亦可以为次矣。”对此,皇侃《论语义疏》解曰:“小人为恶,坚执难化,今小人之士,必行信果,守志不回,如小人也。”⑥邢昺《论语注疏》解曰:“若人不能信以行义,而言必执信;行不能相时度宜,所欲行者,必果敢为之:硁硁然者,小人之貌也。言此二行,虽非君子所为,乃硁硁然小人耳。”⑦显然,这里所谓“小人”是指不讲道德的小人,与《孟子·离娄下》所言“大人者,言不必信,行不必果,惟义所在”中的“大人”相反。与此不同,朱熹引述程颢所说:“言不必信,行不必果,唯义所在,大人之事。言必信,行必果,硁硁然,小人之事。小人对大人为小,非为恶之小人也,故亦可以为士。”⑧据此,他的《论语集注》注曰:“小人,言其识量之浅狭也。此其本末皆无足观,然亦不害其为自守也。故圣人犹有取焉。”⑨可见,这里所谓“小人”,不是“为恶之小人”,并非无德之人,而是“识量之浅狭”者。当今李泽厚《论语今读》也认为“此‘小人’即‘普通老百姓’”。⑩
  《论语·阳货》说:“色厉而内荏,譬诸小人,其犹穿窬之盗也与?”对此,孔安国注曰:“为人如此,犹小人之有盗心也。”皇侃《论语义疏》解曰:“此为色厉内荏作譬也。言其譬如小人为偷盗之时也。小人为盗,或穿人屋壁,或踰人垣墙。”①邢昺《论语注疏》解曰:“言外自矜厉,而内柔佞,为人如此,譬之犹小人,外虽持正,内常有穿壁窬墙窃盗之心也与。”②显然,这里所谓“小人”是指为恶之人。与此不同,朱熹注曰:“厉,威严也。荏,柔弱也。小人,细民也。……言其无实盗名,而常畏人知也。”③认为这里所谓“小人”指的是平民百姓。然而,这一解读后世多有讨论。元代陈天祥《四书辨疑》说:“解小人为细民,其意以为色厉内荏穿窬之盗已是邪恶小人,中间不可再言小人,以此为疑,故改小人为细民也。盖不察小人为作,非止一端,或谄或谗,或奸或盗,或显为强暴,或暗作私邪,或心狠而外柔,或色厉而内荏,推而辨之,何所不有?……以色厉内荏之人,譬之于诸般小人,惟其为穿窬之盗者,可以为比也。”④认为该句所谓“小人”就是指无德之人。胡炳文《四书通》则为朱熹辩护,引述王回曰:“此有为之言。曰‘譬诸小人’,则指当时之大人也。”并指出:“《易·泰卦》以内健外顺为君子之道;《否卦》以内柔外刚为小人之道。此则厉者,外为刚之容;荏者,内蕴柔之恶者也。”⑤后来,日本德川时代(1603—1867)的伊藤仁斋《论语古义》注该句,说:“小人,细民也。……此为在位者言。”⑥伊藤仁斋对朱熹《论语集注》多有批评,但却赞同朱熹将该句所谓“小人”指为“细民”,指为平民百姓。李泽厚《论语今读》也将这里的“小人”指为老百姓。⑦
  《论语·阳货》说:“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近之则不孙,远之则怨。”对此,皇侃《论语义疏》解曰:“君子之人,人愈近愈敬,而女子小人,近之则其诚狎而为不逊从也。”⑧邢昺《论语注疏》解曰:“此章言女子与小人皆无正性,难畜养。所以难养者,以其亲近之则多不孙顺,疏远之则好生怨恨。”⑨显然,这里所谓“小人”以及“女子”与君子相对立。与此不同,朱熹《论语集注》解曰:“此小人,亦谓仆隶下人也。君子之于臣妾,庄以莅之,慈以畜之,则无二者之患矣。”⑩可见,朱熹把“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中的“小人”指为“仆隶下人”,“女子与小人”则指的是“臣妾”,并非指无德之人。朱熹还说:“若为恶之小人,则君子远之,惟恐不严,怨亦非所恤矣。”①
  相比于汉唐时期对于《论语》的解读,朱熹较多地把其中的“小人”解读为平民百姓,而非无德之人,尤其是不把“小人哉,樊须也”“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中的“小人”看作无德之人,较以往的解读多有创新。还需指出的是,他在解“小人哉,樊须也”“色厉而内荏,譬诸小人”时,最早把其中“小人”解读为“细民”,并在解“君子学道则爱人,小人学道则易使也”“君子有勇而无义为乱,小人有勇而无义为盗”时,认为这里所谓“君子”“小人”,是“以位言之”。这样的解读方式,在很大程度上为后来的《论语》解读所采纳。

知识出处

朱子学年鉴.2020

《朱子学年鉴.2020》

出版者: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

本书设有“特稿”“朱子学研究新视野”“全球朱子学研究述评”“朱子学书评”等栏目,收录了《朱熹以礼释仁的路径和意义》《2020年度欧洲朱子学研究综述》《全球化时代与朱子学研究》等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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