漳州市图书馆

我县为八闽南端之一县，与粤东饶平县毗邻。物产丰富，交通便利。早期与外地有着贸易关系，文化交流也较频繁。民间音乐的蕴藏量甚为丰富，如畲歌、洗佛歌、龙船鼓歌、山歌、歌册、锦歌、小曲、南词、昆曲、佛曲、坛卷、童谣、四平锣鼓、八音、古乐、潮乐和庙堂音乐等，歌词、曲调、表演形式与风格都具有浓厚的地方特色和乡土气息，屡唱不厌，饶有兴味。
  现在，就我县几种民间音乐的有关资料作个概述。
  诏安畲歌
  畲歌，是畲族民歌，我县主要的民歌之一。我们是怎样唱起畲歌的？
  “早在一千二百多年前，……居住在这里（按：指福州至粤东一带）的少数民族，由于受了头人的唆使，经常发生叛乱，社会秩序极不安定。唐高宗李治于仪凤年间（677年），派年老将军陈政率领岭南军前来平乱。后来，陈政阵亡，陈元光继承父志……平息了骚乱。”①随之而来的汉人占踞了平原地带，少数民族不得不移居山区和沿海。当时闽南至粤东的少数民族以畲族为多，诏安的乌山至广东凤凰山一带皆属畲民居住地方。《诏安县志》记载：“府志元太祖至元十七年……吊眼（按：即陈吊眼）出走桂龙逃入畲间”“桂龙所逃畲间即诏安乌山十八洞等处”②。到了明朝万历年间，六峒等处仍有畲民居住。据《游六峒丈量学田记》（沈鈇作）所述：“……而二都在万山中丛谷峭岭半插天表至六峒则畲民所居者……男子束发脑后妇女椎髻于前与城邑迥别”③。之后，畲民有的逐渐北移，有的逐渐为汉人所同化。如今，诏安辖内已没有畲族了，可是畲族的民歌深受人们的喜爱，在汉人中间一代一代流传下来。
  独具一格的“诏安畲歌”，歌词朴实优美，音乐旋律清新明快，易唱易懂，不用乐器伴奏，随时可唱，很受欢迎。人们常以畲歌作为儿童的启蒙教材。至今，南诏镇及邻近乡村随时可听到优美动听的畲歌。
  过去，唱畲歌者以青壮年妇女为多，她们聚集一所，一边从事手工操作，一边唱歌；一人唱出前四句，一人联唱后四句，称为“答畲歌”。内容多是反映青年的理想、情感、婚姻、家庭生活等，表现方式上常借物发端，引入主题，格式上每首歌八句，七言居多，前后各四句，采用重迭反复手法，表面看来，前后两段内容颇似，但经歌唱，意味甚感深长。这种结构形式如闽东畲歌中的“三条变”一样：“即把第一条歌的第一，二、四句的末尾一二字改变一下（第三句不变），就又另成一条，变了两次，就成三条”④。诏安畲歌能够继承了畲族民歌特有的表现手法和结构形式，年湮代远，流传不息，说明畲族民歌的可喜可爱，表现了畲汉人民亲如兄弟的优良传统。
  由于畲歌是人们在劳动中咏唱出来的，因此，歌词十分亲切通俗，畲歌中有一首歌词是：
  畲歌畲嗳嗳，要唱畲歌一米筛。
  一千八百你来唱，三十二十嫑近来。
  畲歌畲依依，要唱畲歌一米箕。
  一千八百你来唱，三十二十嫑近边。
  畲歌深得人们喜爱，人们能在劳动中开口成歌，要唱“一千八百”首畲歌是不成问题的。内容又很有时代气息。例如：
  刺仔花，开一抛，阿妹掼⑤饭到田头。
  保庇阿兄年冬好，金钗重重打一抛。
  刺仔花，开一枝，阿妹掼饭到田畦。
  保庇阿兄年冬好，金钗重重打一枝。
  又如：
  东畔落雨白喷喷，娘仔挈伞去等君。
  两人共遮一枝伞，四目相看笑吧呅⑥。
  东畔落雨白披披，娘仔挈伞去等伊。
  两人共遮一枝伞，四目相看笑嘻嘻。
  上面两首歌描写了青年男女互相爱慕，彼此默契的心情。
  新打酒瓶白披披，新掠猪仔不近边。
  新娶娘仔不讲话，目仔斜斜偷看伊。
  新打酒瓶白贲贲，新掠猪仔不食濆⑦。
  新娶娘仔不讲话，目仔斜斜看郎君。
  又如：
  一顶花轿过门来，红彩轿顶红帐眉。
  阿姐上轿流目汁，一到轿底心花开，
  一顶花轿到厅前，红彩轿顶红帐帘。
  阿姐上轿流目汁，一到轿底喜洋洋。
  年青女子要当“新娘”了，她们难免有害羞表现，其内心又是何等喜悦。歌词对“新娘”刻划得维妙维肖。
  另一首是：
  乌云飞过白云遮，龙眼开花搭枝斜。
  生着男囝勤书册，生着女囝勤手车。
  乌云飞过白云开，龙眼开花搭枝垂。
  生着男囝勤书册，生着女囝勤绞规⑧。
  封建社会里，对待男儿多是教其勤读诗书，以求“寸进”；对于女儿则教其勤学手工。它描写了勤劳人民既然建立了家庭，总想把子女教养成人。
  以上歌词反映了青年人真挚的爱情和向往幸福的情操。这样的内容在畲歌中占很大的比例；但是，封建社会里，在封建礼教的束缚下，妇女受到了更深重的压迫。如：
  长苎好织无秕头，家官⑨气苦目汁流。
  怎得家官象父母，怎得云开见日头。
  长苎好织无秕丝，家官气苦垂垂啼，
  怎得家官象父母，怎得云开见日时。
  当了儿媳妇，得不到“家官”的疼爱，心情是极端痛苦的，她们盼望“家官”象父母疼爱亲生子女一样该有多好呀！
  一丘园地可栽葱，栽有三百六十丛。
  无好园地种〓起，无好郎君耽误人。
  一丘园地可栽姜，栽有三百六十厢。
  无好园地种〓起，无好郎君耽误娘。
  不良的园地是不得好收成的，无好郎君怎么不是耽误妻子的终生呢？！十分确切的比喻，道出了妇女的哀怨心情。
  一臼糙米落臼舂，俭俭食到人游灯。
  有食无食相忍耐，莫去娘家说君穷。
  一臼糙米落臼捶，俭俭吃到年径开。
  有食无食相忍耐，莫去娘家啼喃泪⑩。
  虽然夫家生活困苦些，夫妻总是克勤克俭，和睦过日子，这是劳动妇女的高尚品德。
  基于上述畲歌，我们可以看出它的内容丰富，语词朴实，比喻确切，感情真挚。这是畲歌能够长期在人民中间流传不衰的主要原因。
  解放后，党提出“百花齐放，推陈出新”的文艺方针，并对发掘整理民族民间音乐舞蹈的工作作了具体指示，全国和各省、地先后举办了民间音乐舞蹈会演。1956年县文化馆曾组织“民间音乐舞蹈搜集小组”对流行于本县的民间歌舞进行了普查和发掘。具有浓厚地方色彩的“诏安畲歌”就是在当时情况下发掘出来的。过去，畲歌虽然长期在群众中流传，但不引起重视。当我们深入到群众中采风时，四处都能听到民歌手唱出畲歌，我们被朴实而有诗意的歌词所打动，被优美且又亲切的音乐旋律所吸引。在短短的近一个月里，就搜集了近百首畲歌，并着手整理了“新打酒瓶白披披”“长苎好织无秕头”“畲歌畲嗳嗳”和“阿公要食韭菜汤”等四首畲歌参加地区1956年民间音乐舞蹈会演，由黄海英演唱，李戊午等人伴奏，获得了节目奖和演出奖，并被选上赴省参加会演。演出效果很好，观众掌声不绝，同样获得了节目奖和演出奖。原省文化局局长陈虹同志对“诏安畲歌”给予很高的评价，拟选上参加全国音乐舞蹈会演，陈局长曾为“诏安畲歌”的沿革问题找我们谈了几次话，但由于当时的资料整理不具体，结果在赴京的节目中被抽掉了。省会演结束后，省人民广播电台特聘请“畲歌”等节目到电台录音，并在福州拍摄了歌舞影片，（我县的洗佛歌和龙船鼓歌也参加录音和拍摄影片）“长苎好织无秕头”“新打酒瓶白披披”二首畲歌被编选入《民歌选集》（省艺术馆编，省人民出版社出版）。1981年编选的《中国民间歌曲集成（福建卷）》选了“长苎好织无秕头”等数首畲歌；省人民出版社出版的《榕树文学丛刊（民间文学专辑）》也约稿刊登“诏安畲歌”。
  愿“诏安畲歌”这朵鲜花在祖国美好的百花园中竞吐芳菲。

注： ①王铁藩《福建六市命名来历和别号由来》。（引自《地名》1981年第1期50页） ②引自《诏安县志》上编卷五大事志第1页。 ③引自《诏安县志》上编卷十六艺文18页。 ④兰兴发《畲族民间文学初探》（引自《福建民间文学工作通讯》第一期51页） ⑤掼——提。 ⑥笑吧呅——内心欢喜。 ⑦濆——养猪饲料。 ⑧绞规——古式手工操作织布机。 ⑨家官——翁姑。 ⑩啼喃泪——泪滴满腮，痛哭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