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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子語畧卷之十七
  朱子語畧卷之十八凡一百十五條
  門人建安楊與立編次
  先生曰左傳國語惟是周室一種士大
  夫說得道理大故細宻這便是文武
  周召在王国立學校教得人恁地惟
  是周室人㑹恁地說
  子產甚不易得看它當春秋時介在強
  國之間皆㑹對副得去做事儘宻
  司馬遷才髙識亦髙但粗率
  太史公書踈奕班固書宻塞
  道夫問史記云申子𤰞𤰞施於名實韓
  子引繩墨切事情明是非其極慘覈
  少恩皆原於道德之意曰張文潜之
  說得之宋齊丘化書序中所論
  道夫曰東坡謂啇鞅韓非得老子所以
  輕天下者是以敢爲殘忍而無疑曰
  也是這意要之只是孟子所謂楊氏
  爲我是無君也
  西漢儒者說道理亦只是黃老意思
  唐子西云自漢而下惟有个子房孔明
  耳而子房尚黃老孔明喜申韓也說
  得好子房分明是得老子之術其處
  已謀人皆是孔明手寫申韓之書以
  授後主而治國以嚴皆此意也
  問張子房人品曰張子房全是黃老皆
  自黄石一編來又問一編非今之三
  畧乎曰又有黃石公素書大率是這
  樣說話
  子房事業都是黃老凡事放退一步若
  不得那些清髙之意來縁飾遮蓋則
  其從衡詭譎殆與陳平輩一律尔
  張良全是術數
  問子房招四皓伊川先生取之以爲得
  納約自牖之義而温公削之如何曰
  是它意裏不愛不合它意則削去
  召平髙於四皓
  髙祖子房英項羽雄
  淮隂多多益辦此御衆以寡之法
  晁錯說利害處好荅制策便亂道
  道夫問文帝問陳平錢穀刑獄之數而
  平不對乃述所謂宰相者之職或以
  為錢穀刑獄一得其理則隂陽和萬
  物遂而斯民得其所矣宰相之職莫
  大於是惜乎平之不知此也曰平之
  所言乃宰相之體此之所論亦是一
  說但欲執此以廢彼則非也
  武帝病痛固多天資髙足以有為合下
  使得真儒輔佐之豈不大可觀惜乎
  在廷無此人故甞謂他若以仲舒為
  相汲黯為御史大夫豈不善乎
  董仲舒所立甚髙後丗之所以不如古
  人者以道義功利關不透耳
  董仲舒才不及陸宣公而學問過之張
  子房近黄老如隱晦不露諸葛孔明
  近申韓
  霍光能有為有猷矣只是無所守
  漢循吏傳許多人才能循良也便是効
  問諸葛孔明出處曰曹操自是賊既不
  可從孫權又是兩間㡳劉表劉璋之
  徒皆了不得只有蜀先主名分正可
  與有為故止得從之也
  諸葛公是忠義底司馬懿司馬懿是無
  狀底諸葛公劉禪備位而巳
  武侯有王佐之心道則未盡自比管樂
  非謙
  孔明是禮樂中人但做時也粗踈
  諸葛孔明大綱資質好但病於祖踈孟
  子以後人物只有子房與孔明子房
  之學出於黃老孔明出於申韓若以
  比王仲淹則不似其細宻
  諸葛孔明雖甞學申韓𨚫覺意思頗正
  大
  問諸葛亮有儒者氣象如何曰孔明學
  不甚正但資質好有正大氣象
  顏魯公只是有忠義而無意智底人
  時可問王猛從符堅如何曰符堅事自
  難看觀其殺符生與東海公分明是
  特地殺了史家要出脫符堅殺兄之
  罪故粧㸃許多此史所以難看也
  問老子之道曹參文帝用之皆有効何
  故以王謝之力量反做不成先生曰
  王導謝安又何鲁得老子妙處然謝
  安又勝王導石林說王導只是随波
  逐流底人謝安𨚫較有建立也煞有
  心於中原此說也是但謝安也被這
  清虚絆了都做不得
  王導為相只周旋人過一生
  央以陸宣公比賈誼誼才髙似宣公宣
  公諳練多學更純粹大祇漢去戰國
  近故人才多是不粹
  或問陸宣公既貶避謗闔户不著書但
  為古今集驗方曰此亦未見陸宣公
  是處豈無聖賢經傳可以玩索可以
  討論
  敬之問鄉原德之賊先生曰鄉原者為
  它做得好便人皆稱之而不知其有
  無窮之禍如五代馮道者此真郷原
  也
  如范質之徒𨚫最敬馮道輩雖蘇子由
  議論亦未免此
  周丗宗天資髙於人才中尋得个王朴
  來用不數年間做了許多事業
  漢儒初不要窮究義理但是㑹讀記得
  多便是學
  漢儒專以災異䜟緯與夫風角鳥占之
  類為内學如徐孺子之徒多能此反
  以義理之學為外學
  漢唐以下諸儒說道理見在史䇿者便
  直是說夢只有个韓文公依稀說得
  畧似耳
  天地間只有个竒耦自二而四自四而
  八只恁推去都走不得而楊子𨚫添
  兩作三謂之天地人事事要分做三
  截又且有氣而無朔有日星而無月
  恐不是道理
  楊于雲亦畧見到理上只是不似康節
  精
  淵明所說者莊老然𨚫簡古堯夫辭極
  卑道理極宻
  趙𡵨避難處夾壁中注年一部孟子
  仲舒本領純正文中子論治體處髙似
  仲舒而本領不及𠁊似仲舒而純不
  及
  黄立之又問文中子先生曰其書多爲
  後人添入眞僞難見然好處甚多就
  中論丗變因華處說得極好
  韓公天資髙但學識淺故只做到那田
  地然其大綱皆正
  退之說性只將仁義禮智來說便是識
  見髙處
  柳子厚看得文字精以其人刻深故如
  此韓較有些王道意思每事較含洪
  便不能如此
  義剛曰韓公雖有心學問但於利欲之
  念甚重先生曰他也是不曽去做工
  夫他於外面皮殼子上都見得只是
  不曽向裏面省察不曽就身上細宻
  做工夫
  黃立之問楊子與韓文公優劣如何先
  生曰各自有長處韓文公見得大意
  已分明伹不曽去于田理㑹如原道
  之類不易得七楊子為人深沉㑹去
  思索然而如太元之類亦是拙底工
  夫
  先生考訂韓文公與大顚書李堯𡖥問
  曰觀其與孟簡書是當時巳有議論
  而與之分解不審果有崇信之意否
  先生曰眞个是有崇信底意他是貶
  從那潮州去無聊後被他說轉了
  韓文公似只重皇甫湜以墓志付之李
  翱只令作行狀李翱𨚫有些本領如
  復性書有許多思量歐公亦只稱韓
  李
  問退之一文士耳何以從祀曰有闢佛
  老之功道夫曰如程子取其原道一
  篇蓋甞讀之只打頭三句便也未穩
  曰也且言其大槩耳便如董仲舒也
  則有踈處
  道夫問伊川於毛公不知何所主而取
  之曰程子不知何所見而然甞攷之
  詩傳其緊要處有數處如關睢所謂
  夫婦有别則父子親父子親則君臣
  敬君臣敬則朝廷正朝廷正則王化
  成要之亦不多見只是其氣象大槩
  好
  問漢諸儒所議豐如何曰劉歆說得較
  是
  叔孫通爲緜蕝之儀其效至於羣臣震
  恐無敢喧譁失禮者比之三代燕享
  羣臣氣象便大不同蓋只是秦人尊
  君卑臣之法
  鄭康成也可謂大儒他攷禮名數大故
  有功事事都理㑹得如漢律令亦皆
  有註儘有精力又曰東漢風俗諸儒
  煞好盧植也好
  南北朝是甚麽時節而士大夫間禮學
  猶不廢有攷禮者說得亦自好
  林擇之曰自通典後也無人理㑹禮
  本朝但有陳祥道陸佃略理㑹來曰
  東祥道理㑹得也隱陸師農也有好
  處但杜撰處多
  温公與范文忠公胡安定與阮逸李照
  等議樂空自争辨看得來都未是元
  不曽去看唐通典
  劉原父補七記如士相見義公食大夫
  義儘好蓋偏㑹學人文字
  福州有前輩三人皆以明禮稱王普字
  伯照劉藻字昭信任文薦字希純熹
  不及見王伯照而得其書其學似最
  優說得皆有證據
  熹甞謂天生人才自足得用豈可厚誣
  天下以無人自是用不到耳且如一
  个范文正公自做秀才時便以天下
  為巳任無一事不理㑹過一旦
  仁宗皇帝大用之便做出許多事業
  范文正傑出之材
  吕申公斥逐范文正諸人至晩年復𠬧
  用之范公亦竭盡底藴而爲之用這
  見文正髙處思宣辦歐公銘志事這
  便是不及文正
  問本朝人物曰韓冨規模大又麄了温
  公差細宻又小砥曰看本朝諸公如
  范文正差勝否曰畢竟許多人物都
  不似聖賢地位麄處又麄細處又細
  李文定迹只做得如此若有學便可做
  三代事
  嘉祐以前前輩如此厚重胡安定於義
  理不分明然是甚氣象
  問本朝胡文定公之學與董仲舒如何
  曰文定𨚫信得於巳者可以施於人
  學於古者可以行於今仲舒之學識
  得本原若陸宣公之論事𨚫精宻恐
  本原處不如仲舒
  問孫明復如何恁地惡胡安定先生曰
  安定較和易明復𨚫剛勁或曰孫泰
  山也是大故髙介先生曰明復未得
  爲介石守道𨚫可謂剛介
  問東坡韓公如何先生曰平正不及韓
  公東坡說得髙妙處只是說佛其他
  處又皆〓又問歐公如何先生曰淺
  乆之又〓大槩皆以文人自立
  東坡天資髙其議論文詞自有人不到
  處
  東坡善議論有氣節
  東坡子由其學一般如東坡所薦引之
  人多輕儇文士若使東坡爲相則此
  等人布滿要路國家如何平静
  蜚𡖖問荆公與坡公之學曰二公之學
  皆不正但東坡之德行那裏得似荆
  公東坡初年若得用未必其患不甚
  於荆公但東坡後來見得荆公狼狽
  所以都自攺了
  荆公德行學則非
  三舎士人守得荆公學甚固
  荆公壁立千仞地做自奉養寡約但作
  法於凉歛怨天下
  道夫問新法之行雖塗人皆知其害何
  故明道不以爲非曰自是王氏行得
  來有害若使明道爲之必不至恁地
  狼狽
  立之說君子和而不同如温公與范蜀
  公議論不相下之類不知小人同而
  不和𨚫如誰之類先生曰一如吕吉
  甫及王荆公是也
  先生每論及靖康建炎間事必蹙頞慘
  然太息乆之
  蕪湖舊有一冨家曰韋居士字深道喜
  延知名士如黄太史陳了翁遷謫每
  歲餽餉不下千緡今人才見遷謫者
  便以爲懼安得有此等人
  陳了翁平生於取舎處看得極分明從
  此有入凡作文字多好言此理
  陳了翁氣剛才大惜其不及用也
  了翁有濟時之才道郷純粹才不及也
  使了翁得志必有可觀
  張魏公木力隹不逮而忠義之心雖婦
  人孺子亦皆知之故當時天下之人
  唯恐其不得用
  秦老倡和義以誤國挾虜勢以邀君終
  使彝倫斁壊遺親後君此其罪之大
  者至於戮及元老賊害忠良攘人之
  功以爲巳有又不與也
  先生謂楊若海曰令祖全節翁孝義篤
  至又能堅正自守當時權貴欲一見
  之竟不爲屈至於通判公又得張趙
  所知持論凛然不肯阿附秦老可謂
  無忝於所生者前輩髙風誠可敬仰
  爲子孫者其忍不思所以奉承而丗
  守之乎
  呉伯豐有見識力學不倦
  楊誠齋㢘介清潔直是少謝尚書和易
  𡩖厚也煞朴直
  汪聖錫日以親師取友多識前言徃行
  爲事故其晚年德成行尊爲丗名郷
  張無垢有氣魄汪端明全無些子氣魄
  無垢論語說得甚𢾾暢縱說橫說居
  之不疑
  同父才髙氣粗故文字不明瑩要之自
  是心地不清和也
  同父在利欲膠𣾰盆中
  𣱵嘉之學理㑹制度偏攷究其小小者
  惟君舉爲有所長若正則之散無統
  紀陳同父則談論古今說王說霸吕
  伯恭則兼君舉同父之所長
  問東萊之學如何曰合陳君舉陳同父
  二人之學問而一之
  伯恭之學大槩尊史記不然與陳同父
  說不合同父之學正是如此
  撫學有首無尾婺學有尾無首潭學首
  尾皆無只是與人說
  江西諸人志大而心不小
  江西之學只是禪淛學却專是功利
  范文正公甞云浙人輕佻易動切冝戒
  之
  浙間有一重學又是得江西之緖餘只
  管教人合眼端坐要有所見然後謂
  之悟此大可笑
  伯恭說義理太多傷巧未免杜撰子静
  使氣好爲人師要悟
  伯恭門徒氣宇厭厭四分五裂各自爲
  說乆之必至消歇子靜則不然精神
  緊峭其說分明能變化人使人旦異
  而晡不同其流害未艾也
  性質陸子美精神子靜
  陸子静說良知良能擴充四端之類不
  可謂之不是然求本而遺末其弊至
  於合理㑹底事都理㑹不得遇事無
  所依據
  婺州士友只流從祖宗故事與史傳一
  邉去其馳外之失不少病在不於論
  語上加工
  福州黃陟明乃傳正之父爲人朴實公
  介
  黎紹先好个人可謂聽其言也属
  林擇之論人物先生曰莆人多詐淳朴
  無僞者陳鬼魏公而巳
  留丞相以書問詩集傳數處先生以書
  示學者曰他官做到這地位又年齒
  之髙如此雖在貶所亦不曽閑度日
  公等豈可不惜寸隂
  或言胡邦衡在新州十七八年不死曰
  天生天殺道之理也人如何解死得
  人
  籍溪胡先生教諸生於工課餘暇以片
  紙書古人懿行或詩文銘賛之有補
  於人者粘置壁間俾徃來誦之咸令
  精熟
  朱子語畧卷之十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