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麗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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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当代日报》 报纸
唯一号: 110020020230008228
颗粒名称: 亞麗馬
分类号: G127.653
摘要: 1952年5月12日,当代日报登载了蘇·勃·波列伏衣的作品“亞麗馬”上。
关键词: 聲音 塹壕 情形

内容

看見一個男人哭泣是痛苦的,而看見眼淚從一個老軍伍的黝黑的、風吹雨蝕的、皺紋深刻的臉上掉下來,就更叫人難堪了。當班長尼古拉·葉菲莫維支。扎維克伏司特的執着的灰眼睛裏充滿淚水的時候,一種憂鬱的情感籠罩着每一個人;周圍寂靜得可以聽得見他試圖抑制自己而變得沉重、粗嗄的呼吸聲。
   「好吧,我把我所知道的關於她的都告訴你吧」,最後他說,發出好像剛勉强嚥下喉頭硬塊時的聲音。「我不知道的,或者我忘記了的,他們可以補充。」他向他的團隊裏的哥薩克們抬抬頭。我們全躺在結冰的戰壕裏面,躱避那不斷往我們頭上刮來的刺人的和着泥沙的雪風。「我們總是叫她馬麗亞的。當然囉,她有她的父名——希伏楚克同志,而且她也有一個軍級——醫療隊上士——但是我們除了叫她馬麗亞之外,誰也沒有叫過她別的名字。沒有叫過馬莎,或者馬露希亞,或者莫希亞,或者相類似的——單叫馬麗亞,沒叫過別的。我說不出是什麽原因……她對我們大家是那末親愛,那末體貼,那末關懷……像姊妹一樣。她對每個人都和藹可親,對每個人都很婉轉。是的,」他嘆息着,「某些人是生來就有這樣偉大的心胸的………
   「她對任何事情都感興趣,而且常常能把事情當場就安排妥當。她認識我們每個人□,我們的馬麗亞。有時候,特別在秋季,塹壕裏擠滿了人——潮濕而又氣悶,水從上空滴落來,順着牆壁流下來,脚下一片泥濘;大衣濕得絞得出水,蒸發着,寒冷的濕氣直刺着骨頭。這時候她進來了——噢,像太陽從雲後面出來一樣,氣候眞的變得溫暖和靜朗得多了——確確實實是這樣。她問問這一個他老婆給他的信裏說些什麽,她指點新來的夥伴怎樣裏鞋幫才不會擦破他的脚,她會給某人寫一封家信……你問這些夥伴們吧:沒有誰能比她寫得更好——那些信寫得那末體貼。不然你就會看到她給某個士兵的大衣□上一顆鈕扣。我們那兒有一個傢伙,高大個兒,模樣像吉布賽人,他永遠不刮鬍子——臉孔像一柄硬毛的黑刷子。走來走去好像一匹未剪過毛的山羊。好,有一天她當着大家的面遞給他一把剃刀。我們全笑開啦!我們的腰都快笑斷了。你看怎麽樣?從此之後他經常刮臉了。
   「實實在在是這樣。她跟你談上幾句,說句笑話,就像一綫陽光溫暖了你的心,然後她到另外的塹壕去了,而在她還沒有回出來之前,人們從第三個塹壕裏就喊起她來了:『馬麗亞同志,這邊來吧,帶一鍋稀飯給我們!』同時從第四個塹壕裏傳來了:『馬麗亞,別忘了我們,我們要茶和白糖。』她不會忘了任何人。她分別地向每個人問好,找出鼓勵的話對每個人說。她是這樣的,我們的馬麗亞。
   「哦,至於她在戰鬥時爲傷兵施行急救,帶他們離開戰地的正式職務——我可以直爽的告訴你:我生平見過許多幹這個職務的女郎,人們平常把她們叫做護士小姐的,我在內戰與這次戰爭中見過她們、可是我從來沒見過一個跟馬□亞一樣的護士。無論問那一個哥薩克吧,他們會告訴你我沒有騙你。在她周圍,砲彈迸發,炸彈爆裂,大地冒烟,而她照常幹她的工作;她一看到誰受傷了,立刻把他包紮起來,帶他離開火綫。這樣她救了一百多人。我也在內。眞的,當時我失了知覺,記不得一切經過情形;但那邊的一個他記得。他沒有昏迷,他清清楚楚記得當時的情景;他可以比我更好的把我們的馬麗亞怎樣在砲火下工作,怎樣把他也從死亡的牙床中搶出來的情形吿訴你。」
   扎維克伏司特指着一個高高的、長着兩匹下垂的給烟燻黃了的小鬍子的、臉色陰沉的哥薩克。
   「那是眞的,」後者沒有抽出含在嘴裏的烟管開始說。他用似乎來自桶底的深沉的低音說話,慢條斯理一字一句地說。「救了我的命。把我從別個世界拖回來,這是我的說法。我們在進攻凱契。快要衝進城了。情形不壞。我們的大砲把德軍轟出去了。他們那邊沒有一點聲音。但接着他們就重新集合了,大砲開始轟擊。戰火猛烈沸騰。這時候一花彈片打中了我。兩腿同時受傷。我摔倒了,倒在血泊中,血從我腿上流出來,好像從瓶子裏倒出來似的。我覺得自己在衰弱下去。黑點開始在我眼前跳舞,我知道這意味着我的生命的完結。大地像活火山似的喧騰着。誰會把鼻子伸到這煉獄裏來拯救我呢?我甚至停止叫痛。有什麽用呢?沒有人聽得見。但突然來了一個人的聲音:『活着嗎?』馬麗亞!這是馬麗亞,我們的親愛的,她的哥薩克□推在腦後,頭髮零亂蓬鬆。『傷在那兒?」她拿着一塊薄紗綳帶,我知覺到她的手輕輕的打我身上掠過,柔軟得和毛皮一樣。『磨着你的牙齒,親愛的,」她說,『你就會覺得好過一些。不要抬着頭,他們會打落它的。』『你呢?」我問。『你有魔法還是怎麽的?什麽也打不到你嗎?』她笑了。想一想,在那樣的砲火下面笑着哩!『我!」她說,『唔,我知道一句咒語,一個敖得薩的水兵告訴我的,現在什麽東西也打不到我。」這時間,她把我包紮好了……這樣的姑娘是哪兒來的?她生在哪兒、長在哪兒,我們的馬麗亞?」
   「那,我全知道——她是誰和她從哪兒來。她自己吿訴過我。」扎維克伏司特攔住了他說。「那一天,我第三次受了傷,當我躺着等待後撤的時候——可怕的疼痛——幾乎咬碎了牙還是熬不住要喊痛。那時候馬麗亞到我身邊來了,握着我的手,撫摩我的頭髮,我立刻覺得好了一些。可是還有別的人在呻吟,在喊她,我不願意她離開我,因此我開始了一場談話。『你是什麽地方來的,護士?』我問,『可能是莫斯科來的吧?』『不,」她說。『我是從敖得薩來的。』
   『……她在說到故鄉城名的時候,滿臉□熱而紅潤。她開始吿訴我她生在柏萊蘇帕,似乎是敖得薩的一個區。她父親是技師,或者是一個盤□工,我記不確實了——總之是港口的金屬工人。她十七歲畢業於高等學校,計劃去學習,將來成為農業學家——圍藝學家。她喜愛菓樹園——喜歡它們開花過程與結成各種不同菓實的智識。但這時候戰爭開始了。羅馬尼亞的法西斯向敖得薩進攻,她放棄了菓樹園,参加了救護訓練班,爲了受傷的人而放棄菓樹園——拖他們離開戰場,把他們包紮起來。她說她開頭的時候見了血嚇得發呆。後□才漸漸習慣了,不單不怕見血,就是最嚴重的傷,砲彈□地雷也習慣了。她變成什麽也不害怕了。我們團裏,實際上我們整個師裏,沒有一個護士比我們的馬麗亞更勇敢或者更能幹。」
   「她有沒有把那個死在他□彎裏的年靑的敖得薩水兵的事情告訴你呢,葉菲莫維支?」坐在後面的一個哥薩克問道。
   「當然□,這是眞眞實實的故事。聽着。這事情發生在敖得薩。有一個靑年水兵在那邊作戰——他是一個少尉。一個眞正的英雄。他領着他的分隊抵抗羅馬尼亞人。那邊完全是平原,平得像桌面一樣,連老鼠也隱藏不了的。好,幾乎整個分隊都給殺光了,□剩他一個活着衝進敵人的戰壕。好,羅馬尼亞人看見他一個人跳進他們的戰壕,他們就向他跑來——要活捉他。他緊扣着手提機槍,可是扳機壞了。因此他就用槍托來痛擊他們。他們被打得東倒西翻,可是他們跑進戰壕的越来越多,像蒼蠅繞着馬兒似的圍着他;可是他仍然不投降。好,我的孩子們——火綫距離很近——眼看這位英勇的少尉就要被殺,他們奮起進攻了。你以爲怎麽着,他們及時的衝到那兒,擊退了羅馬尼亞人。但少尉已經倒下了。渾身沒有一根完整的骨頭——打得遍體鱗傷。沒有問題,馬麗亞是在場的!她抱起他,抱他離開戰場,這决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因為他在掙扎,企圖掙脫而再去戰鬥,你知道吧;但不久他靜了下來。『護土,』他說,『把我放平在我自己的土地上吧,因爲,』他說,『我要死了。』
   「她平放他在地上,把他的頭擱在她的膝部;她知道他已無法救治。『吻我,護士,』他說,『因爲我年靑,從來沒有一個姑娘吻過我,沒有一吻而死去是可憐的。』馬麗亞吻了他,但是他的唇早已冰冷。
   「他動着嘴唇想對她說些別的話。她把耳朶靠緊他,聽見,『告訴我的夥伴,假如還有一個人活着,不要忘記我,爲我的死復仇!』他說。
   「少尉的話,你知道的,深深的埋在馬麗亞心裏。『當我驚惶或處境艱苦的時候,』她告訴我們,『我就想到那年靑的水兵,那少尉,和他最後的遺言。」」
   (上)

知识出处

当代日报

《当代日报》

出版者:当代日报社

出版地:杭州(1)谢麻子巷六号

《当代日报》的前身是《当代晚报》,社长郑邦琨携部分资产逃亡台湾时,报社员工中已有“应变委员会”的组织。杭州市军管会批准以新报名《当代日报》登记出版的申请。1949年6月1日,在改造《当代晚报》基础上,《当代日报》正式创刊,发刊词题为《一个新的起点》。总主笔曹湘渠,总编辑李士俊,总经理何志成,社址在杭州谢麻子巷6号。《当代日报》一直受中共杭州市委领导。尽管如此,《当代日报》从性质上讲还是民营报纸。在《杭州日报》创刊前夕,1955年10月31日,《当代日报》终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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