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波應源泰五金店一共有十一個店員。有三個會計，二個高級業務職員，六個靑年店員。「五反」運動開始以後，幾個年靑店員如王坤如、周以華等，他們去開會、找材料都很積極，但苦無頭緒。小組長王坤如，要高級職員站穩立場檢舉，但高級職員心裏想：「我與老闆是同窗好友，老闆是我恩人，叫我檢舉？」就搖頭直說：「我不會！」所以靑年店員看到陸裕生、屠庚年、徐厚德等會計人員和高級業務員時，總是一肚子的氣；而高級職員看到他們呢，也是「退避三舍」。有時明明幾個人在講話，見靑年店員來了，大家就悄悄地散開了。
   「誰養活誰、是誰忘恩負義」討論開始後，全店高級職員、會計人員都到工會去討論，全組的店員都紛紛展開了算細賬。誰知不算倒也模模糊糊，一算，使他們又氣又恨，好像從大夢中醒了過來。
   像會計徐厚德、胡正德，算是應源泰二十年的老夥計，失業就有二十多次。老闆用得到時要了來，用不到時一脚踢開。學徒三年生意沒學滿就給回掉了。徐厚德一算，以前一天要做十六小時工作，一個人生意平均起來，最起碼每天十八石米，以二分利計算，其中淨賺三石米，一個月就賺九十石，一年就賺一千零八十石。而老闆付給他們的工資連吃飯每人頂多三石米一月，一年三十六石，每年就替老闆掙了一千零四十石米，二十年算，他們替老闆掙了多少錢呀！徐厚德立刻覺醒過來，才知道一百多年老店的應源泰，祖宗四代都靠應源泰這爿店。四代老闆住洋房、抬大小老婆、吸鴉片、僱娘姨，兒子讀大學，吃、穿、嫖、賭，就是我們工人血汗錢養活了他們。他聯想到自己一件藍布長衫要穿六七年，兒子沒書讀，以前老闆應信甫、應子道還說鬼話：「你們靠我們吃飯，我命好！」這是「命好」嗎？大家越討論越氣憤，從來在小組會不講話的高級職員、會計，都熱烈的講話了。回到店裏，會計、高級職員和靑年店員從來沒有這樣團結友愛過。高級職員陸裕生對小組長王坤如說：我們過去受老闆「小恩小惠」，沒有站穩立場，以後希望互相好好提意見。自這次討論後，到工會開會去也互相團結，在生產上也大家兼顧了。陸裕生以前對「五反」運動什麽都不管，第二天他馬上接受了上級任務，翻開賬簿檢查價目。被資本家壓迫二十多年的徐厚德，過去從不敢抬起頭向老闆說話，前幾天就對老闆應子道勇敢說理了。
   全店的工人，經過「是誰忘恩負義」討論以後，已緊密的團結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