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孔雀東南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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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当代日报》 报纸
唯一号: 110020020220029766
颗粒名称: 關於『孔雀東南飛』
分类号: G127.653
摘要: 1951年6月17日当代报登载的关于古代故事诗《孔雀东南飞》的文章。
关键词: 人民 民间文学 《孔雀东南飞》

内容

古代民間的故事詩『木蘭辭』與『孔雀東南飛』,在篇幅上雖不能和希臘史詩比擬,但無疑具有偉大的史詩的生命,因爲它們表現着「詩的史」。『木蘭辭』顯示了生的光榮;『孔雀東南飛』歌頌了死的偉大!『孔雀東南飛』和梁山伯祝英台故事一樣,通過戀愛事件,表現着歷史上優秀的男女靑年反封建、爭自由的戰鬥意識,和以死堅持到底的鬥爭實踐。同時,像梁山伯祝英台故事結尾,有着化作蝴蝶的神話,『孔雀東南飛』也有二人精魂化作鴛鴦的傳說;又都預言着這一光輝歷史鬥爭的必然勝利,反映了人民歷史上的崇高希望和熱情。
   事實上,祝英台、劉蘭芝她們也可以說是已經勝利了的。她們是「以自己的生命為自己的生命價值而搏鬥;主動的迎接死,而不是倉皇之間受到了死的襲擊」。這樣的死,「不是殺掉自己,而是親手把敵人將到手的戰利品毀滅了,使自己的精神永生」。這樣的死是代表着肯定、勇敢、熱烈、積極的反抗精神,給封建壓迫一個鮮明、沉痛的回答!所以黃芝崗同志在論及『情探』一劇時,曾經鄭重指出:在舊社會裏,死,不一定是屈服;有時是堅决的抗議。這是絕對正確的。
   『木蘭辭』很早就被採用作戲劇題材;京劇有梅先生的『木蘭從軍』,尙小雲先生的『花木蘭』,還有小楊月樓的本子。依據『孔雀東南飛』編製的京劇,我只知道就是時常貼演的一種。這戲頗受觀眾歡迎,遺憾的是,它並沒有能整個表現詩的生命——那樣豐富的鬥爭內容,反抗情緒,遒勁、洗鍊的人物描寫。自然,兩者間有着歷史時代這一淵隔,要求京劇『孔雀東南飛』和故事詩的表現一致的完整,似是苛責;平心而論,原劇本在昨天的歷史階級中,是好的;而今天我們看來卻顯然是不够的。但戲的末場,寫焦仲卿在劉蘭芝被逼嫁之晚,潛入府中探聽消息,和她相遇於後園,雙雙投池,這樣來處理二人之死,確是很好的表現手法;它避免了戲劇頂點的兩歧,加厚了悲劇氣氛,發揮了戲的力量,充分掌握着詩的積極精神。原詩寫劉蘭芝之死是:
   其日牛馬嘶,新婦入靑廬。晻晻黃昏後,寂寂人定初,我命絕今日,魂去尸長留,攬裙脫絲履,舉身赴靑池。寫焦仲卿是:
   府吏聞此事,心知長別離,徘徊庭樹中,自掛
   東南枝。
   兩三月前,我看了一次戲,把劉蘭芝焦仲卿的死改掉了,說是他們想到自己年靑有爲,死是不值得的,就脫離頑固家庭,去爲社會人羣服務;大約因為觀點不同,認原劇本的處理太不够「積極」的緣故。這樣一來,自然是積極,光明得多,可惜的是沒有照顧到歷史情况;沒有眞實,藝術也就失去了感人的力量。同時,舞台上的表現,原封不動,而在『投池』前作了這樣的交代:他們不甘心死在府中池子裏,打算踰牆去投河;動機是:倘若遇人搭救,也未可知——弦外之音,他們的「死」變成是一種策略,是改編者給他們準備的,進入社會的一個階梯;結果,不難想像,是「遇救」;於是,到羣衆中去了。這說明什麽呢?取消了他們那不屈不撓的戰鬥意識、反抗精神,而成爲機會主義者,無賴和騙子;至少是表現了他們的動搖、惶惑。何况這樣的「到羣衆中去」,實在是近於幻想的。我想,改編者的基本態度是好的,主觀上是積極的;客觀上郤適得其反,應該非始料所及吧。
   下面是個人讀故事詩『孔雀東南飛』的一點體會,也即認爲劇本所不够的地方;自然並不能自信正確,希望大家交換意見。
   劉蘭芝說:『非爲織作遲,君家婦難為』「君家婦」的所以「難為」,除了一般的、封建家族制度的矛盾外,我覺得焦母的不滿意她,還另有一種因素。詩裏焦母曾對兒子說:
   『汝是大家子,仕宦於臺閣。愼勿爲婦死,貴、賤情何薄!』劉蘭芝也曾說:
   『昔作女兒時,生小出野里,本自無敎訓,兼
   愧貴家子。』我們知道,從東漢末一直到惰唐間,是最講究門閥的時代,「士族」和「寒門」有着極端嚴格的分差;焦仲卿先世得「仕宦於臺閣」,自然是「大家」,所以焦母對於「生小出野里」的她,可能本質上是嫌惡的,這裏有着由階級立場出發的「貴賤」的觀念存在。
   焦母認爲兒子的戀戀劉蘭芝,簡直在自輕自賤!於是,造成第一悲劇——逼休。
   「我有親父兄,性行暴如雷;恐不任我意,逆以煎我懷」劉蘭芝的這位阿兄,對她的命運無可否認有着支配權力,但我們不能將這看作就是决定的力量。她的命運是怎樣被安排着,詩裏是寫出其客觀的樞紐的:
   還家十餘日,縣令遣媒來;云有第三郎,窈窕世無雙,年始十八九,便言多令才。先是縣令叫人來說媒,試探一下。
   媒人去數日,尋遣丞請還,云『有第五郎,嬌逸未有婚,遣丞為媒人。
   主簿通言語,直說太守家,有此令郎君;旣欲結大義,故遣來貴門。』再是遣縣丞到府裏,太守叫主簿對縣丞說,命他爲媒。太守的頤指顧使,威福自擅;縣令、丞、府裏主簿的巴結討好,奔走迎合,不都很分明的麽?這一羣人物,這一系列的活動,在封建社會中,對於一個平民女子的命運,無疑的具備着多麽大的權威!於是,劉蘭芝被註定進入第二悲劇——逼嫁。
   以上兩點,在劇本裏是找不到的。劇本似僅强調寫出由於人物性格而造成悲劇,最多亦不過表現了「喫人的禮敎」而已。它寫了不近人情,苛刻、執拗的阿婆;蠻橫無理,任性使氣的阿兄。焦仲卿與劉蘭芝,則被寫成一味軟弱與萬般柔順、忍受、彌縫,但得不到妥協。可矜憐而不値得愛敬;在性格裏沒有反抗,行動上也缺乏着鬥爭。然而在故事詩裏,他們的表現是如何不同:
   『今若遣此婦,終老不復取!』「逼休」時焦仲卿對他母親說。
   『故作不良計,勿復他鬼神!』「訣別」時對怨母親說。
   『受母錢帛多,不堪母驅使!』「逼休」時劉蘭芝謝焦母。
   『君當作磐石,妾當作蒲葦;蒲葦紉如絲,磐石無轉移。』
   「逼休」時對焦仲卿說。
   『理實如兄言!謝家事夫壻,中道還家門;處分適兄意,那得自任專!
   』「逼嫁」時答覆她阿兄。焦仲卿與劉蘭芝是怎樣的倔强、堅定,鮮明的戰鬥着。
   劇本反映焦母的封建淫威,是充分的;詩中「鷄鳴入機織,夜夜不得息,三日斷五匹,大人故嫌遲。」的短短四句,在戲裏擴大成約佔全劇表演時間三分之一的『受罰織絹』一場,以家常瑣碎,描繪着人物,展開了事件,凸化了封建家庭內部各方面的矛盾,藝術上很成功。但偏重於這樣的刻劃,使這一場作爲全劇中心,就故事詩的內容和意義來看,實在是強調了部份而漠視了全體,這使戲劇僅做到暴露封建時代的生活,而忽略於表現被壓迫者鬥爭。於是戲名符其實的、被稱爲「頑固家庭現形記」,戲的價値和詩的價値,也就相去遼遠了。——若容許我妄加比擬,則故事詩有着『紅樓夢』那樣輝煌崇高的地位,戲劇只能屈列在『官場現形記』的一流。
   附註:詩中僅云「
   焦仲卿妻劉氏」,戲裏
   她的名字「蘭芝」,想
   係承詩中「說有蘭家女
   ,承籍有宦官」這兩句
   的誤解而來;但這兩句
   實在是阿母謝媒人的話
   ,指的別人家的女郞,
   與蘭芝無關。為行文便
   利故,苟且沿用,現特
   「正名」如上。

知识出处

当代日报

《当代日报》

出版者:当代日报社

出版地:杭州(1)谢麻子巷六号

《当代日报》的前身是《当代晚报》,社长郑邦琨携部分资产逃亡台湾时,报社员工中已有“应变委员会”的组织。杭州市军管会批准以新报名《当代日报》登记出版的申请。1949年6月1日,在改造《当代晚报》基础上,《当代日报》正式创刊,发刊词题为《一个新的起点》。总主笔曹湘渠,总编辑李士俊,总经理何志成,社址在杭州谢麻子巷6号。《当代日报》一直受中共杭州市委领导。尽管如此,《当代日报》从性质上讲还是民营报纸。在《杭州日报》创刊前夕,1955年10月31日,《当代日报》终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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