鞍山市图书馆

一天中午，筆管堡業校义务敎員苏政波，从地裏回到家，剛撂下鎬头，就往前街王淸春家里去了。
  政波搞業校工作有三、四年的光景了。他沒啥言語，半天不說一句話。但若和他处長了，就会感到他是个很和气、謙遜的人。
  去冬，一有空他就到沒上業校的農民家裏去，不論人家怎样用話敲打他，他也總是和言悅色的、耐心的說服敎育，動員他們上学。
  今天，政波剛一邁進王淸春家的門檻，淸春就从炕上蹦到地下來，幷拿了笤帚扫扫炕席，說：「坐下吧，政波老師！」接着又对他屋里的李桂芬說：「你去給政波老師點顆烟卷。」
  政波接过烟，連連吸了兩口，就慢头小語地說：「咱們的農莊建立起來了，文化就得隨着提高，我問一問李桂芬上不上学？」
  桂芬在一边急腔急調說：「噯呀！政波老師，你說我都土埋半截子的人了，学習文化还有啥用，一天学那幾个字又不好到哪！再說家还脫离不開，家常过日子，东一把西一把那塊还不得手到。」
  「咱們这歲數就抱老啦！前街苏大娘今年都五十開外的人了，还天天上学呢！」政波笑着解釋說。
  王淸春一听桂芬的話，气的直跺脚說：「你三十歲的人就報老啦！沒出息的貨，黃忠八十还斬夏候淵呢！我成天把嘴唇都磨破了叫她上業校，她那死木头疙疸腦袋老是不開竅。現如今学校都建立到咱們嘴巴跟前啦！咱們还能不上学嗎？」
  淸春这一說，气得桂芬粗着脖子紅臉的，轉过身來对淸春大声大气地說：「你別跟个菜板似的，在人群裏噹啷噹啷的那塊都有你。你坐那兒說些風凉話可不怕牙痛……。」桂芬低一声高一声說起來就沒完，像放連珠炮一样。
  政波坐在炕上，忙解釋說：「桂芬，你少說兩句，方才淸春大兄弟說的很对呀！人要不識字可受彆啦！咱村老村長还不是明顯的例子……」
  桂芬听了这些話，忽然低了头，想起一件事來：一天，她从小匣拿出了幾尺布票，到合作社扯布去啦，走到收款处对小王說：「我買七尺斜紋布！」小王拾起布票一看，笑了笑說：「大姐，你拿錯啦！这是飯票！……。」買貨的人一听，都咯咯大笑起來。笑得她面紅耳赤，沒法下台了。正在这時，从人群裏走出一个穿一身靑坎布農民式衣服的人。他走到桂芬跟前很關心的說：「沒文化可太受彆啦！快點上夜校吧！……」說这話的人就是政波老師。
  桂芬越想这些事越感到慚愧，臉也越發紅起來。
  政波老師这時回过头來問：「桂芬你想什麽呢？」
  「哩！沒想什麽，我想你太關心我們不識字的人啦！好！政波老師，你給我挂上名吧！」
  「好吧！今天晚上你就上学去，多学兩鐘头就多学幾个字呀！」政波囑咐着說。
  晚上，夜校的灯點的通亮，發出耀眼的金光。政波老師在講桌前指指點點的在講着課；桂芬就坐在前排座位上听起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