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几何时,民工成为一支浩浩荡荡的建设大军,他们进驻城市,或修路建房,或装修搬运,或干些辅助劳作,热火朝天地为城市的繁荣发展而辛勤劳动着。
前不久,家里刚刚完成了两件事:安装暖气和粉刷房间。它们都是由民工们操作的。几天的相处历历在目,他们在我面前忙来忙去,这种近距离接触,我还是头一次。我是个病人,躺在床上,或许因为这一点,我显得有点沉默。他们都在专心地忙活儿,也尽量不往我这边看,规矩地只管忙着手中的事。他们进入过千家万户,也许见过各种状况的家庭,因而也就对我这个久病床头的残疾人不觉稀奇了。
粉刷房间的民工是来自浙江的、三个名副其实的大男孩,但他们的活儿却做得很细腻。刷墙是从大屋和方厅干起,我躺在小屋里,听到他们仨人的说话声,可我一句也没听懂。这种南方话讲起来既快又像是赋歌,抑扬顿挫得那么富有音律。他们的话听起来就会给人这样的感觉:工作特别开心。看着他们年轻的面庞,单薄的身体,忽然间感到他们生活的艰辛。他们该是十几岁就出来闯荡了,现在不过十九、二十岁的样子;看他们手底的熟练程度,就能猜到他们已有多年的打工工龄了。为了生活得更好,或是难耐城市的诱惑,这些孩子远远离开了家乡、父母,走进了北方的城市。经过几年风雨的打磨后,尽管还年轻甚至稚气未脱,然而心态早已稳健成熟。他们与我们说话就用熟稔的普通话,说话几乎不带任何感情,无论你用什么样粗暴或挑剔的态度,他们都保持一种平稳的声音与你对话,让你体味民工的尊严。这是他们性情本身的使然,还是自我保护的一种方式,或就是涵养本身?他们用了三天时间干完了这个偏单房屋的全部活儿,刮、打磨、抹腻子,刷漆,每道“工序”都一丝不苟。我以为刷房定是最累的,仰头、挥臂很容易疲劳,可他们做起来同样松弛潇洒。他们踩着高脚凳,仰起头,胳臂左右灵活飞舞,仿佛挥毫泼墨般洒脱不凡。我还曾想,天天干这一套,多单调枯燥,胳膊酸、脖子疼的,没有一丝情趣可言!想不到,人家竟将这单调的活儿搞成了艺术一般,所以人家才有这份耐性和沉稳,真是行行都有其精彩的一面!难怪有这么多市场都让民工们包揽了、占领了,就因为在吃苦耐劳方面,农民工自有他们的优势!
三四天后,暖气安装好了,房间粉刷完了,民工们走了。看着洁白如新的房子,感受着暖气送出的温暖,我忽然觉得由于自己的孤陋寡闻,对民工的印象还停留在改革开放的初期。如今已是二十一世纪了,社会在发展,经济在飞跃,精神文明建设在潜移默化中逐渐渗透进每个人的身心。走近民工,使我看清了当代新农民的才干和意气风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