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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识类型: 析出资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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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杨柳青》 期刊
唯一号: 020620020230007441
颗粒名称: 小说园
分类号: I247
页数: 22
页码: 3-24
摘要: 本篇包括卢《村长要账》、《婚变》、《老牛头》、《爱的祭文》等作品。
关键词: 小说 《杨柳青》 杂志

内容

卢村长要账
  朱吉和 (连载)
  桃溪村村长、桃溪工农联合公司副总卢世宽吃完晚饭,想去运河沿逛逛街市。刚出门“咣”,一声响亮从楼上传下来。这一声响得很有力度,以致让老卢有了错位的感觉。他稳了稳神,脑海里不禁不由地又冒出“力度”这个词。白天领导来检查指导工作,招待宴会上,陪同前来的吉干事,在酒过三巡菜品五味之后,提出要整出点力度。于是,大家的小酒杯换成了大酒杯。他带着铁岭口音说:“整出点力度来才带劲”。接着,主客间推三让四、吆五喝六地整起来。老卢整这玩艺儿倒不外行,他祖上辈辈跑码头干脚行,有个富裕钱就着萝卜咸菜也喝两口儿,冬天驱寒,夏天解热。要是再弄上二斤西摆渡口的大荷叶裹着的肉包子那简直是造化。虽说自打他爹支农归了社,日子艰难些,可也没撂下这嗜好。你说这遗传因子能没有吗?于是三整两整,没等老卢甩开膀子,吉干事就顶不住了,岂但没有力度,连立都立不住了。老卢扶他上车时,他耷拉着眼皮,象赵本山说小品似地兀自语焉不详地叨咕:“这才整出来点力度。”“整不好,瞎整。”老卢学着他的腔调,恭恭敬敬地说。
  “咣”!又是一声,比先头那声还有力度,象摔坏了桌子踢破门,震得老卢脑仁儿直嗡嗡。他仰着脑袋辩别出是四楼阿海家整出的力度,静夜中还听出吵闹的声音。
  “这日子没法过了!我是筐箩你是簸箕,我往里糊撸你往外扬。借出去的钱要不回来,不冤枉叫你尿海。”这是阿海的妻子小娟在奚落阿海。小娟在工业公司上班,年轻时当过班长,现在是保管员。平时喜眉顺眼,和和气气,不承想这会儿出了骂腔儿。“没有怕钱扎手的,他跟我玩猫腻,我有嘛法儿。”这是阿海说话。
  “他借时好话说了八车半,借着欢喜要着恼,嘛人性。要我说你有法儿借就有法儿要。“小娟一句不让。
  “借时你不是也知道吗?”阿海辩解。
  “知道?也不看看那号人,狐朋狗友,不是铁哥们儿吗?怎么麻子不叫麻子——坑人了。你快想辙,要不回来,你就别进这个家!“小娟下了地钉。
  “我没辙!”阿海硬顶。
  “我要你没辙……”哗啦、咣!比先头那一声更有力度,且带着水音儿和哭声。
  老卢和阿海楼上楼下住着,抬头不见低头见。阿海平时为人忠厚老实,就是崇尚哥们儿义气,这也许跟他爱看武侠小说有关系,平常爱跟打小一块撒尿和泥的发小张泗、刘武他们玩。结婚以后,小娟人漂亮,拢住了性子,阿海从尚武到爱美很让人叹羡。小俩口儿从没红过脸。今天怎么了?老卢满脸狐疑地推开楼上的门。
  只见门厅里盆朝天碗朝地,桌子成了炕席铺在地上,一锅面汤泼了阿海满身,一片儿鸡蛋黄子贴在他的脑门儿上。圆铝锅还陀螺般在地上打旋。阿海双手扎刹着落汤鸡一般,满脸的惊赧悔怒。他嘴里好象骂骂咧咧的,就是听不出骂谁。小娟也觉出手重了,更加气急败坏。乌黑的眸子瞪在眼眶外,脸色煞白,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看着阿海的脸涟渏般一圈圈放大,她无力地扶着门框堆在地上。吓傻了的孩子小虎见妈妈的样子不对劲,从斜刺里冲上来,摇着小娟大声哭喊。
  老卢来不及剖析战局,三步并作两步朝娘儿俩奔去。小娟失神的眼睛晃若无物,嘴角冒了白沫,身体开始僵直了。老卢顾不得一地汤水,一把抱起小娟,一边安慰小虎。他把小娟轻放在床上,把她两条腿弯过来让她盘坐着。老卢顶在后边扶着她的肩膀按摩她的脖胫。一边忙一边跟小虎说:“孩子,给妈妈擦擦嘴,用手糊撸糊撸胸口,快整。”不知道为什么,老卢想起吉干事那句“整出点力度来”,只是没说。
  “哎呀……”小娟回过气来,一声长嘘,接着放声号淘起来:“气死我啦。虎子呀,咱娘俩儿走吧,离开这个臭缺德吧。”说着,她软绵绵地伸手拉小虎,吓得小虎把毛巾掉在地上。
  “快倒杯水。你还站干嘛?”老卢朝向阿海。阿海这阵儿倒来得快,倒了半杯温水递过去。
  “给谁?你喂吧。”老卢嗔着脸,阿海小心翼翼地把水杯凑到小娟唇边。她呷了一口水。
  “做嘛,砸饭摊啦?”门口像突然打了个雷,跟着老卢后边进来的是他的妻子余大芳。她人高马大,嗓门儿高亢,一进门先嚷起来:“俩口子好好的,砸锅摔碗的为嘛事儿?”她浏览着狼籍惨象,没抓没挠的,一眼兜见老卢楼着小娟,,还摸小娟粉里透白嫩藕似的脖颈,陡地自已先出了一身鸡皮疙瘩。忙一把揽过小娟,转身将自己的半个屁股墩在老卢的大腿上。接着说开了贯口“来来,娟子,我看看,这回真把咱这小美人气疯了。打哪啦?老姐姐看看。哪青了?哪肿了?要禁止家庭暴力,不行就告他去,疯了他们这些作爷儿们的。想混水摸鱼,压制妇女,没门儿!”说着劈手夺过阿海端的水杯“去去去,瞧你那熊样儿。这小模样儿哪点对不住你。要是小娟把你蹬了,你打着灯笼也没处找去。”说着又要脱小娟的衣服验伤,小娟紧护着才没解开扣子。于是余大芳怜惜地满身糊撸起来。
  老卢见夫人东一榔头西一棒子,话匣子打开比吵架厉害,忙示意她把弦儿调低点,不知道的楞说是他们两家打起来了。
  “管得着吗,做儿像!”余大芳瞪着老卢,假模假样把他顶了回去,把生气的小娟逗得绷不住笑出了声,脸上泛起了些许红晕。老卢让余大芳收拾残局,给阿海使了个眼色,让他拿上换洗衣服去澡堂洗澡,自己也跟着下了楼。
  二
  阿海和老卢在澡堂擦胰子搓后背折腾了半天,洗完后披着浴巾侃开了。
  “要不是咱理亏,这回我抽她。”阿海一开口就不含糊,这是他的带口语儿。其实,他从来没抽过谁。随后他一五一十地说起来。
  三年前夏天的一个傍晚,阿海忽然听到有人敲门,开门一看是张泗。张泗风尘仆仆没着没落的样子。阿海连忙让酒让饭,张泗说有事没空吃,小娟就斟了杯茶放在张泗眼面前茶几上。
  “兄弟,自打你搬进楼房我还没来过,打听个人才找到,房子装修够靓。”张泗抽着烟,环视阿海的居室发了番感慨。他已经有三、四年没在村上干了,一直在外混,有人说他往东北发菜,又有人说他跑木材,发海鲜,办厂子,搞贸易成了大款,发了大财。
  “兄弟,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春季我压了批货,眼下资金周转不开,想找你先拆兑点现款,三、两个月倒下来立马原数奉还,咱按百分之八利率付息,比银行高多了。”
  阿海一听借钱还付利息,觉得张泗把自己看低了,忙打岔“谁也有个山高水低,甭提利息不利息,凭咱哥俩的交情用多少尽管说,只要我凑手。”
  “先解决两万吧,拿十万怕你为难。”张泗倒没狮子大张口。阿海一听两万块,数大了点。转念一想,张泗干的是大进大出的大买卖就得这些,可自己现款没那么多。张泗见阿海发愣,个中原由明镜似的,赶忙说:“你家里没现金跟邻居们借借,帮帮忙”。接着脸转向小娟拱手道:“弟妹,有劳有劳。”张泗把眼睨视着小娟。小娟与张泗他们挺熟,她和阿海结婚的时候,这个张泗逗得最凶,一边跟阿海叫兄弟,一边跟小娟叫嫂子,让小娟揭穿了,他又说三天不分大小,出了些很让小娟为难的节目,弄得她生疼,她一辈子也忘不了他。
  “咱还有多少钱?”阿海用下巴颏指着组合柜门问小娟。
  “一万五,原说周日存起来的。”小娟细声细语地回答。
  “全拿出来!”口气壮如牛。
  小娟把一个浅黄色书包从柜子里拿出来,将一大叠现钞双手捧给阿海。
  “这还不够啊。哎,一楼的吉安不是你连襟吗?你找他借了吗?”阿每忽然想起一楼的吉安,心里打了个点。这个人穿新鞋站高岗,好事占先,有倒霉的事儿从不伸头。张泗打听的这个人莫不是吉安?是吉安给他阿海上了眼药吧……
  “嗨,别提啦,人家仗着他哥哥吉干事在上边说说道道,眼里哪还有咱。现在我就指望你哥们儿了。”张泗一抬举阿海,他顿时热血沸腾嗓子眼发干,他把袄袖捋了老高,大有慷慨赴死的豪迈气概。
  “大丈夫扶危济困,为朋友两胁插刀。”他说着拔腿冲出家门,一会儿从邻居那借来五千元。将钱往张泗面前一拍,“拿走!”张泗也不数,把钱放在手提包里,道谢作别。可这一猛子扎下去再没露头。一月、二月、三月……阿海夫妇节衣缩食,俭省着还清了借邻居的五千元钱。指望张泗如期还钱手头宽松点儿,可说话到了年底,张泗杳无音信。小娟向起这事,阿海总说张泗吐唾沫砸坑的主儿,还有谎吗。纵然没谎,过年也应该来。拜年都不照个面,有点不近人情了。阿海终于沉不住气了。有一次,他听说张泗来村里办事就去找他。此时张泗依然一副大款派头。他看到阿海,举手打招呼:“兄弟,我正想找你呢。”说着把阿海拉近车前向同行的吕经理、李经理介绍。阿海忙谦恭致意,热情握手。二位经理吊着手腕缓缓伸出手来,手跟棉花似地软绵绵没劲儿。经理嘛,有身份的人总与咱“洼里变”不一样,能跟经理们握手特别是在大庭广众之下,阿海非但不挑剔,反而倍感荣耀。
  “阿海,陪我俩哥们儿喝酒去!”张泗笑容可掬地邀请阿海。阿海架不住抬举,挺直鸡胸脯颤颠着脚步连声答应“难得、难得”。
  阿海随张泗和吕、李二经理来到桃溪镇天涯海角酒家,四个人吃了一大桌子好酒好菜。酒足饭饱,舞厅里响起轻柔曼妙的乐曲声。阿海在一位妙龄女郎的扶持下趔趔趄趄漫步舞池。一曲终了,就听张泗扯开嗓门儿喊:“请阿海先生唱一首!”接着带头拍巴掌。阿海接过递过来的歌单,正犹豫,只见小姐的纤指在《糊涂的爱》上划了一下。于是舞厅里响起阿海与小姐的对唱“爱有几分能说清楚,爱有几分糊里又湖涂”歌声响起,四座皆惊,继而掌声响起来。阿海嗓音条件真不错,宽厚且清脆。黑暗中几多玉臂纤指同时献花,拥了阿海一大抱。歌罢,那位小姐象轻捷的飞燕牵着阿海舞起来。一曲罢了,微汗稍出,阿海感到脖颈痒痒的,用手一摸,是那位小姐的气息嘘的。“阿海哥,你真棒!”小姐好象在半天云中说话,空灵绵邈。阿海一听,鸡胸脯挺得老高。小姐佯嗔撒娇,玉臂揽住阿海,朱唇贴上来。阿海感到她的两房丰乳起劲地在自己的胸前捣动,酥软又猛浪。阿海全身缩紧着,音乐间隙谛听到灯影中的档板座后也传出嗲声嗲气的声息。迟疑间,阿海觉得自己膨胀了,象伏在波浪里、云雾中,漂呀,荡呀
  当阿海与张泗及众人分手时,张泗一拉阿海,“感觉怎么样?”“OK!好极了。”阿海半吐洋文,激动不已,就是有点直不起腰来。张泗又一扬眉毛轻声说:”那钱……”“不急、不急。”阿海象蝎子蜇了腚,摆着手说。在那种场合提这个多扫兴,阿海早把要钱的事抛到大甸子去了。
  打那儿,阿海在家绝不提要钱的事,小娟一提他就打岔。这期间,他也曾寻摸张泗,只是扑朔迷离。暑去寒来,一晃将近三个年头了。最近阿海的大侄儿要结婚,用钱的时候到了。小娟催了几回没反应,后来干脆不闻不问,反正解铃还得系铃人,她站在干岸上看阿海扑腾了。
  一天傍晚,斜晖拂岸柳,绿意洒长波。阿海正在河沿乘凉,猛然发现村口停着辆“别克”车,与上次张泗那辆差不多。他忙躜向前,正好张泗从村里出来,他一把抓住张泗的手臂。
  “四哥,有年头不见了。”
  “兄弟,是你呀,吓我一跳。”
  “我到处找你不着,还以为你出国了。”
  “去过,这不又回来了。”
  “真的?”阿海又散了神,要不是小娟逼得他七窍生烟,他非得好好打听打听国外的情景。
  “生意怎么样?”
  “不赚钱。”
  “你是多种经营,蔬菜不赚水产赚,水产不赚木材赚,木材不赚钢材赚,钢材不赚就差倒腾导弹了。”
  “别转了,赚头晕吧。真不赚钱,要赚钱我是你做的。”
  “这,这是什么话。我那两万块……”
  “你那俩钱还叫钱。”
  “不叫钱,还不还我?我现在用钱。”
  “你用我也用。”
  “那怎么办?”
  “你看怎么办就怎么办呗。”
  “你欠我的钱让我怎么办?”阿海头脑里一片空白,脸也黄了,嘴也咳巴了,腿肚子直抽筋儿。
  “嘭”张泗一关车门,走了。
  (待续)
  婚变
  (连载)
  牧歌
  (接上期)
  十
  二曼在家早就想好了,他们这芽菜摘起来就是规模生产,不和大经销商挂上钩就没出路。因此,她和二丫正月二十进城安顿下住处后,第二天一大早就去了一个最大的蔬菜市场,找了个地方摆上几把儿芽菜后,俩人四只眼就盯着来来去去的人流。可天都快八九点了,也无人问津。二丫有点沉不住气了,俩眼瞅了一下二曼刚要说话,但一看二曼沉稳的眼神就又把话咽了下去。又过了一会儿,二曼见市场里快没嘛人了,就要和二丫一起忙乎着收摊。正在这时,就见几个人来到了她们面前。只听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说:“你们这芽菜一天可出多少斤?”二曼一抬头,俩眼正和那个中年人碰了个正着。她脸一下子就红了,心里本想说出多少斤,可嘴好像不给用似的,嘴一张就说;“你不是三合吗?”话音还没落地,就听一个二十多岁的女青年说,“这是我们蔬菜公司的赵经理……”“别提什么经理不经理的,你是,你是……。”那中年人好像有点迟疑,边用话拦那个女青年边飞快的想着,在那记忆的闸门一下子被打开的同时,他的双眼一下子就闪出异样的光芒,“你好像是二曼吧,早听说你当妇女主任了,怎么也卖起菜来了?”
  三合的出现,象平静的鱼塘里落下了一块石子,水面上的波纹虽然不大,可水中的大小鱼虾却你窜我跳的怎么也宁静不下来。打刚才一认出是三合,二曼的心就乱哄哄的。她脑子一边飞快地转着一边想,怎么世界就这么小,都小二十来年没见了,单单在这个时候见到他?这时,只听二丫说:“曼姐,人家赵经理问你哪。”
  二丫的一句话把她从短暂的思维中拉了回来,蔬菜公司、赵经理,不就是她们要找的人吗?二曼心里一下子亮了起来。只见她用手理了理垂在额前的乱发,长喘了一口气后,马上就把惊讶换成了微笑。接着简单的把他们想搞绿色蔬菜的打算说了说。赵经理听了脸上逐渐露出了笑容,他用商量的口气对二曼说,“你们看这样好不“好”,眼看就晌午了,我请客,咱找个地方边吃边细谈好不好?”二曼看了一眼二丫,抬起头说了一声好,俩人就收起了摆在地上的芽菜,就跟他们一起坐上车到了一个规模不小的饭店谈了起来
  自嫁给三强以后,二曼还没有像今天这样高兴过。真应了老人们说的那句话,想吃冰就下了雹子。从饭店回来,她一直沉浸在似乎成功的喜悦中,恍惚中,好像她旁边坐的就是三强。她身子一斜就推了她一下说:“当家的,你说,咱这事有多大把握?”二丫也喝了一点酒,正迷糊着眼想今天的事,这一下真把她吓了一跳,眼还没睁利索就说:“曼姐,我可不是当家的,你才是哪。”二丫说着也推了二曼一把,对着她的耳朵悄声说:“你不光当我们妇女的家,我看连赵经理的家你都能当一多半。”二曼一听,知道自己走了神,笑了一笑说:“你这个坏丫头,我连你的家都当不了,怎么当得了人家的家?”“曼姐你可别这么说,我就是让你当我的家,你不当都不行,可有一样儿,你跟赵经理这么熟,是不是也有点老故事吧?”二丫软中带硬的一句话还没说完,二曼一把就把她推到床上,用手去挠她的痒痒,二丫笑得直在床上打滚,一个劲地求饶;“曼姐,你说实话,我就告诉你一个天大的新闻行吗?”是有点故事,那可是老掉牙的啦。“告诉你可要给姐姐保点密呀。”她一边说一边把二丫扶了起来,深情的讲起了连三强都不知到的往事。
  十六七年前,二曼高中毕业后,经她的姨妈介绍认识了三合,俩人的感情一天比一天深。二曼喜欢他有头脑有抱负,三合爱她嘛事都敢较真的假小子性格。不到半年,俩人就到了谈婚沦嫁的地步了。可就在这个时候,三合因被卷入了那场人所共知的学潮而被审查。他怕因此影响了二曼的进步,就假托自己有病提出中断俩人的关系,当时二曼说嘛也不同意,可三合态度却很坚决。后来,三合给她留下了一封信后就走了。一晃那么多年,俩人再也没联系过。直到今天,他的影子在二曼心里就没消失过……
  “你可吃亏了,人家现在是大经理了,难道你就不后悔?”二丫以试探的口气接着说,“要是他现在还没结婚,或和你一样,也让人家给甩了,你有嘛想法?”“他是我遇到的第一个男人,可以说他留给我的印象一辈子都忘不了。”说到这儿,二曼沉思了一会儿,又深情的说,“当时他怕连累我,说明他确实爱我;我是这样想的,有时爱的太深,也容易产生悲剧啊!拿我来说,要是我不爱三强,或是一般的爱,也许我们可以稀里糊涂的过一辈子……你别看三强走了,可他在我心中的印象几年几十年都抹不掉啊。”
  “你说得太伤感了,谁和谁过一辈子都是缘分,不过有顺利的,有曲折的,你说是吧。我告诉你,曼姐,你们谈项目时,他那个女同事告诉我,他爱人是个大学生,结婚有八年了,可去年他那口子出国不到半年,就提出和他离婚,现在他独身都有一年多了。”
  二丫一句话,给了她一个冷不防,脑子翁的一下,不知该想什么。虽说她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可这事儿……按着她又想,现在的大事是项目,怎么倒想起个人的私事起来。她话头一转就说:“明天他们到咱村去考察,你先多想想怎么接待吧……”
  和市蔬菜公司搞了联营后不到一个月,一个名叫碧禾的无公害芽菜就大批生产了。为确保质量和扩大产量,蔬菜公司又从市农林局请来技术指导,他们出资购买了检测和精包装设备,使她们的芽菜一下子红了起来,面积也逐步扩大。二十多天后日产就达到了两千多斤。接着,她们又试种了香椿芽、萝卜苗等十多个新品种。
  蔬菜基地搞起来以后,二曼显得更忙了。一大早她要打点往市里送的菜,检查一下各个棚的芽菜长势,下午还要到棚里跟人们忙活一气,再安排明天的活;下了班就急急忙忙做饭,好歹划拉几口就又到几个多少有点矛盾的家庭做做工作。不到一个月,人们就看着她明显的瘦了下来。一天,几个中年妇女边给芽菜刮沙边议论。大丫心疼的扯开了话题:“这不行,咱可不能把咱主任累坏了。”“一个女人,给咱们干着这么多事不说,回了家又当妈又当爹的,就是铁人也禁不住这么累呀。”柳眉接着她的话题紧跟了一句。满金说:“咱要不给她介绍一个伴儿,替她料理料理家务,你们看行不行?”“这主意不错,和三强离了,可是塌了多半拉天哪!”几个人小声说。“可哪有这么合适的?听说与咱搞合资的赵经理也离了婚,二丫你熟,要不你牵头,咱给他们撮合撮合怎么样?我们看挺般配的。”听着大家的议论,二丫一直没吭声,听到这话,马上跟上来一句说:“你们都知道什么,就是有一个白马王子也不行。你们可能都不知道现在追她的可不止一个,可曼姐就是不动心。”“那她就这样一个人过日子?咱们女人,离了男人可不行啊。”“嘛叫不行,我看曼姐和儿子俩人过的不是挺好的吗。”“你们真是不懂曼姐呀。她总说什么要给咱女人活个样看看……”话刚说到这儿,满金给她一使眼色,二丫那后半句立马就咽了回去。她回头一看,二曼和老书记边说边向她们干活的地方走过来。
  “你们几个又嚼我的嘛舌头根子?准是二丫你个死妮子扯的头,小心我找个主儿把你嫁出去。”二曼边说边上去要拧她的耳朵。
  “嫁就嫁,我一个人的日子可是过腻了。”二丫边往一边躲一边说,“曼姐你别光说我啊,你怎么也不替自个儿想一想啊?”
  “这话有理。”一边的老书记在鞋底子上磕了磕烟袋锅接着说,“你可是她们的头儿,你朝那儿走,她们可就朝哪儿跟啊。”
  二曼也不示弱,瞅了老书记—眼后笑着说,“先给您提个建议,往后再进咱们的芽菜大棚可再也不准抽烟啦。咱们这是无公害基地,一沾上烟味可就全砸啦!”
  老书记听了点了点头说:“这个建议我百分之百的接受,以后你们再见我在棚里抽烟,就罚我一百块行不行?”说着他又要掏烟袋,可手一伸就又立马缩了回来。在大伙的笑声中,他又把话头伸了回来,“你也该说说啦,你个人的事儿有个嘛打算?大伙还在等着哪。”
  “老书记,这个人的事儿……”二曼说着沉思了一下,“我看没有和组织汇报的必要吧。”“是这个理儿。”一句话好像把老书记的嘴堵了个满严实,可他想了想又接着说,“你可忘了,你是支部成员,又是兼职的乡妇联副主任,不光是咱村,就连全乡的妇女都跟你学呀。你说是吧?”
  二曼这一下好像被挤到了墙旮旯里,无奈地说:“这些天来,我是有点儿想法儿,二丫和我在一块儿忙活的多知道一点儿,可我总怕说出来把大家的路引歪了。”说到这儿,她觉得脸庞有点发热,瞅了大伙一眼后稍稍低下头,好像自言自语地说,“我总觉得,女人的一生,比男人经受的苦难大得多,别说那些陈规旧例的枷锁,就是有一些时兴的观念,治的大都还是女人,这里边有社会的因素,有女人的自身弱点,就是依附性太大。我总想,一味的忍让甚至以死去抗争,不如想法尝试着改交原有的想法和思维方式,不要总想按自己的理想去改造男人。要靠自己能力、实力,使自己尽快站起来,靠在家庭中求得基本的平等来稳定婚姻。社会的进步更印证了这一点。只要思维略作更改,并决心做下去,就没有不能解决的问题。”说到这儿,她怕人们不理解,又接着说,“我先谢谢大伙对我个人生活的关心。至于我个人吗,我想起一个叫歌德的外国人说的一句:‘谁不能主宰自己,谁永远是个奴隶。’我的想法是:为了让广大妇女能尽快摆脱被动地位,为挽救破裂的、有裂纹的婚姻,就是吃多大苦受多大累,也要使劲全力拼上一拼。”
  “对,你在前头冲,我当你的后盾。我相信,大部分妇女都会支持你。”老书已站起来,坚定地说,“这是一个大课题,你可要有思想准备啊……”
  十一
  二曼自己也没想到,思想一解放,土地的产出率就打着滚儿地往上翻。从农历正月底卖头一茬菜起到麦场,一个小小的芽菜竟给他们这个小村带来一百多万的毛收入。经股东大会商量决定,留五十万扩大再生产,除发工资外,余下的三十万按二曼的提议:一是按公司的计划,扶植农户发展小规模的草鸡、猪和羊的家庭养殖,由公司统一收购,进一步扩大绿色食品的经营范围;另一个就是按支部的规划,逐步的发展村里的文化和福利事业。股东大会一结束,二曼就和老书记去了县妇联汇报了他们的打算.在县妇联的支持和协调下,县文化局、电话局、电视局和畜牧局都把他们村当成了试点村。这边埋杆子架线,那边发资料搞讲座,上午推销猪崽鸡雏的刚走,下午培训扭秧歌队也在县文化局的指导下有了一点气势。说环境改造人这话一点也不假,村里这几件事一落实,可把大伙忙坏了。特别是那些过着整天围着锅台转的家庭妇女们更是忙得一个顶俩,天还没亮就把男人们轰起来去搭鸡窝垒猪圈,顾不上吃饭就赶紧去查养鸡喂猪的资料。然后她们就换上衣服,拿着花扇子,仨一帮俩一伙的赶到村广场去扭秧歌了。一天晚上,大伙正扭拉旱船的大秧歌时,扮架旱船媳妇的大丫嫌扮拉船小伙子的春露拉得太慢,就用船头顶了她一下,春露没提防,身子一歪,一下子就扑到旁边看热闹的小神仙怀里,小神仙怕她摔倒,就马上扶了她一把,可把大伙乐坏了。扮划船老汉的柳眉乐得胡子都掉了,春露也乐得喘不上来气。只听大丫笑着说;“这可是你的不是了,怎么还没拜堂你就花心了,结了婚我可管不了你。”柳眉也接着说:“我看你也是个同性恋哪。”“我恋又怎么样?你们也不想一想,没有小神仙这点技术,咱曼姐也出不了搞绿色蔬菜的好法儿;没有咱曼姐的好法儿,咱们妇女的腰也直不起来。”春露说到这儿,脸上露出十分满足的神情,接着说“现在,咱们一个过着围着锅台转的家庭妇女,一个月赚的比他们老爷们儿都多;个人挣的多了,家庭中的地位也高了,矛盾也少了,家庭也和睦了。按说,他小神仙也算得上咱村的功臣啊。你们大伙说,让他抱一下值不值?”一席话说得大家都拍起巴掌来,大丫她们几个跑过来就把小神仙给举了起来……
  俗话说,整天紧忙活的人日子过得特别快,一转眼又到了正月。灯节前,村里的秧歌队去县里汇演,还给村里拿回了一个二等奖来。围着这大红的锦旗,妇女们的高兴劲就甭提啦。满金说:“咱们都别卸装,就这样去找咱们主任,让她也和大伙一块高兴高兴,你们说好不好?”柳眉接着说;“咱去就得热热闹闹的,咱们踩着锣鼓点,都扭起来,给咱们的主任贺功,也让她检阅检阅!”锣鼓一敲,大街上立刻就挤满了人,一时间,扭的看的就形成了一股不小的人流,浩浩荡荡地向村委会涌去,到村委会没见着人,又到二曼家,可她家的大门挂了锁,大伙这才有点纳闷儿。曼主任到哪儿去了呢……正在大伙着急的时候,老书记领着两个记者闻声赶来了。他一说大伙才明白,原来和二丫离婚的留望出了事,被判了两年徒刑,在监狱里不服改造,后来管教人员听他总是念叨二丫二丫的,一细问,才知他们原来是夫妻。为了配合他改造,这才通知二丫去一趟做作说服工作。一开始二丫说出大天来也不愿去,是二曼劝了好半天她才吐的口。老书记怕她办不好,就叫二曼跟她一起去了监狱,不到十点,她们就离开了村。
  十二
  留望犯的是伤害罪。前年他在舞厅里认识了一个外号叫“野玫瑰”的舞女,就离开了二丫。此后,他们就以夫妻的名誉同居了。一开始他们靠倒腾服装,日子过得还算可以,可在一块儿没过半年,野玫瑰就又和她以前的一个相好的旧梦重圆。留望知道了,就把她狠打了一顿。谁知第二天野玫瑰就趁他去上服装的机会,卷着他一年多赚的五万多块钱跟那个杈杆儿跑了。留望不死心,就四处踅摸,经过多半年的工夫,他才在一个小镇子的舞厅里发现了野玫瑰。见面后他俩没说几句话就打了起来,几个保安上来就要打留望,可他也不是一个吃亏的,从腿上抽出一把尖刀就捅了野玫瑰一下……就这样,他不仅落了一个人财两空,而且还以伤害罪被判了两年的有期徒刑。
  从监狱回来的路上,二曼问二丫:“临去的时候,我劝你,要是他真有的悔改的心,你就让他这一回,毕竟是夫妻一场嘛。可你却死活也不答应再和他一块过日子吗。怎么一见面就变了卦?”一听这话,二丫有点不好意思,脸一下子就红了。只见她用手捻着衣角,喃喃地说:“你劝我的话有道理,可我的心里老觉得委屈得荒。想当初他们甩咱们女人时,简单得好像脱一双鞋子,恨不得马上脱了才痛快,根本不管你被撕碎的心在流血。现在他们被蒺藜狗子扎痛了脚,瞎扑乱撞的碰了南墙,才又想起了他们早先扔掉的那双鞋……我就是狠了心再不和他过。可又想起你说的‘只要他真的回心转意,就给他一个悔改的机会’那句话。说真的曼姐,要转这个弯子,心里也是搅得厉害呀!再加上一见面听他说的那话,真有点剜心窝子啊……”“嘛话有这么大的作用?”二曼紧跟着追问了一句。“那句话我一辈子也忘不了啊。他说,孩儿他妈,我这才闹明白,咱俩人之间是情,你对我是真心;那娘儿们是他妈的水性杨花,纯粹是打谷砟子的,见谁好就跟谁跑。咱还一块儿过吧,我要是再有二心,我就不是爹娘养的。”说到这儿,二丫突然反问了她一句,“曼姐,要是你也遇上了我这事,你该怎么办?”二丫的话给了二曼一个措手不及,她沉思了一会才说:“在这一点上,就要给他们男人做个样看看。要是俺家三强有他这一刷子……”说到这儿,二曼的眼圈好像有点红,她强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接着说,“他们走到这一步,纯属自作孽,半点怨不得谁。没有损害他,是他自己损害了自己;没人唾弃他,是他自己唾弃了他自己。可话又说回来,要是沙子眯了眼,回头就回头,毕竟也是夫妻一场吗;要是迷了心窍,没有挽救他们,只有他自己挽救自己,只有他自己成全自己,这就看他有没有彻底反弹的勇气和志气,没有痛改前非的狠心,没有撕心裂肺的过程,就是回来也没好。你说是这个理吧?”“按咱村妇女现在的情况说,现在这话人人都敢说。可要是你不领着大伙建公司搞绿色食品让咱妇女富了起来,还在人家手里讨饭吃,可能就大不一样了。”二丫笑了笑接着说,“说真的曼姐,我这才真明白,人要是挺直了腰,这说话办事就都有了主动权了……”“有句话不知你听说过没有,就是经济上头沉,家庭中的地位也一头沉啊。”二曼看了二丫一眼,接着说,“回去咱还要把咱的活动室建起来,互相交流交流治家的想法,也不能俩眼光盯在多赚钱上啊,你说是吧?”“就听你的,回去我就操持……”
  十三
  三强自己感觉太累了,那么多的事需要他去处理:厂子的生产他要管,原材物料要他进,业务也要他去联系,工商税务得由他去联络感情,兰花必须由他去照顾,还要抽空想一想二曼……真是属于他自己的时间太少了,好容易躺下好像刚睡着,就觉得有人在轻声叫他的名字:“三强,三强,起来陪我聊聊天,三强,三强,起吧……”听那声音好像是兰花,可又觉得比兰花的声音温柔得多,亲切得多。那声音不像是催他起,而是在轻轻地抚摸他的心,听着就有股热乎劲。啊,准是二曼,她来干什么来了,怎么叫得这么亲切?他想问她一句,可又觉得双唇好像被锁住一样,怎么也张不开,想睁开眼看一看,可俩眼皮就是撩不开。他咬了咬牙一使劲,总算把眼睁开了一条缝,一看就吓了他一跳,怎么好像在医院里?他刚要说话,就听一个人说到:“你可醒过来了。”“二胖,我怎么在这里。”“你都在医院里躺了快仨月了,你不记得,咱厂子失了一把大火,你为了抢物资,不顾大伙拦你楞住里闯,一进车间就被房上掉下来的房檩砸趴下了,要不是你那几个哥们冒死往外抢你,恐怕你早就成灰了。”“那四和尚和蓝花他们呢?”“火救灭了以后,四和尚和蓝花一看机器和原料还有厂房都完了,他又没给厂子上保险,光欠银行的贷款就还不起,他们一合计就卷了帐上的资金跑了。最可气的是你那个什么蓝花,我们说你在医院里一直昏迷不醒,听医生说恐怕你是有一根神经线被压住了,没有什么好法让你醒过来。只有让你的亲人日夜在你耳边轻声呼唤你这个法可以试一试,我们几个一合计就给曼组打了电话。没想到她接了电话当天晚上就赶到了这里,一直在你耳边轻轻地喊了你三天三夜,嗓子都喊哑了。病友们得知他是你的前妻后,都很受感动。恰好有一个病友是个心理医生,他出了个主意把好的喊声录下来黑白给你放,曼姐还不大放心,又在这里守了你好几宿。我们怕把她熬坏了,死乞白赖的才把她劝走。大伙都纳闷,这么好的一个人你怎么把她给甩了?”二胖的话还没落音,三强那悔恨的热泪已是挂满了两腮,他泣不成声地问:“那你们天天伺候我,拿嘛交药费拿嘛吃饭哪?下午你回去把我的存折拿来咱一块用吧,欠你们的我好了一定加倍还你们。”“亏你说得出,你的存折、现金都让蓝花那个臭婊子拐了个一干二净,要不是二曼姐拿来那三万多块,别说交药费,就连我们几个也早把牙床子饿干了。”一听二胖这句话,三强差点没别过气去,又听二胖接着说:“对了,强哥,曼姐还告诉我们说,钱不够尽管找她要,什么时你醒过来叫马上给她打个手机。”“你告诉她一句,三强那被狗吃去的良心又回来了……”“别找了,她早来了。”随着话音,院长和科主任陪着二曼和二丫进了病室,后面还跟着几个医生和护士。三强一见二曼的面,一骨碌就从病床上滚了下来,急忙拉二曼的手,又双腿跪在地板上,喊了一声“二曼”就哽吟着说不出话来了。二曼一见他跪在了地上,心痛地想一把把他扶起来,可使出了全身的力气也拽不动他,她回头瞅了一眼老院长,见他微笑着向她点了一下头,心中就有了底。于是也微笑着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你怎么说跪就跪呀。”见二曼拉不起三强,二丫也急忙走上前去,一边用手去拉他一边说:“姐夫你这是干嘛呀,这么多人,你就不怕大伙笑话你?”一听这话,三勉强抬起了头,哽吟着说:“妹子,我不配当你的姐夫。我的良心早就被狗吃了。我对不起二曼,对不起乡亲们。”老院长笑着说:“俗话说,浪子回头金不换。只要你有那颗心,就哪里跌倒在哪里爬起来吧!”一听老院长这句话,三强依旧哽吟着一字一句的说:“大伙给我作证,我要是不用心身去抹平二曼心里的被怨恨积累的褶皱,我就不配做一个男人!”一句话,在场的人都鼓起掌来来……
  经过小半年的沟通,二曼终于同意了和他复婚。以二曼的意思,俩人搬到一起就行了,仪式别搞了,可三强愣是不同意。他说:“仪式不仅要搞,而且要让三里村五里店的人都知道,我三强经不起诱惑变了心,这件事我要悔恨自己一辈子;我更要天下的男人们吸取我的教训,不管外面的世界多精彩,结发之妻可不能轻易丢啊……
  (连载完)
  老牛头
  任沛佳
  农历三月初三,苏北平原还沉浸在暮春晨雾里时,通往阜南的道上,“哞哞,哞……”。“呵,呵呵,呵斥……”。牛的叫声和赶牛的吆喝声,使阜南镇沸腾了。每年的这一天,周围十里八乡农民都将自家的黄牛打扮得像出嫁的闺女一样,梳理得漂漂亮亮,带着草料赶早来到镇上,参加一年一度的黄牛大赛。汇集在镇南空场上的两千多头黄牛,按公母和体型排成方队,象列兵一样,等待着老牛头的检阅。
  老牛头从小就失去父母,是跟养牛的爷爷在生产队牛棚里长大的,也倒算是个“养牛世家”了。他6岁时,爷爷搂着他骑在牛背上,一天到晚翻东岗下西坡地放牛,晚上伴随爷爷睡在牛屋,为牛折草添料。因为他整日在牛群里穿来跑去,爷爷就叫他“小牛头”。小牛头长得聪俊灵透,模仿力极强,每当夜间见到爷爷把牛尿时,他也起床学着爷爷的样子,把尿舀子伸到牛肚子下面,嘴里“尿呀,尿呀,尿……”地喊个不停。尤其是他和爷爷骑的那头黑黄尖牛,只要小牛头一喊“尿呀……尿……”它就撒尿。平时,只要小牛头靠近它,黑黄尖就“哞!哞!”地叫着,轻轻往他身上甩尾巴。
  二月的阜南,瑟瑟西风使耕翻水田的人和牛感到格外寒冷。突然,天上乌云低垂,电闪雷鸣,下起了倾盆大雨。黑黄尖牛从水田里拖犁回来后,浑身直打哆嗦,光喝水不吃料,身上滚烫滚烫的。小牛头爷俩熬了几锅绿豆汤,给它灌下也不见好转,没过三天,黑黄尖牛就死了。当全村的社员都忙着剥牛皮煮牛肉时,小牛头的爷爷却闷在屋里“吧嗒”、“吧嗒”一个劲地抽旱烟。
  自从失去朝夕相伴的黑黄尖,小牛头就整天同爷爷吵着闹着要上学,爷爷就把他送到村办的耕读小学。小牛头白天跟爷爷一起揽牛,晚上到耕小学习文化。他学习进步很快,把老师发的油印《百家姓》“赵钱孙李,周吴郑王,冯陈褚卫,蒋沈韩杨,朱秦尤……。”不仅能倒背如流,还会默写下来。最近,小牛头也不知是怎么了,他除了吃三顿饭和上夜校,几乎其余的时间都在同牛打交道,不是把小脸蛋贴到牛颈脖子试体温,就是把耳朵贴在牛肚子上听草料翻动的声音,学着当兽医给牛看病。
  星移斗转,日月如梭。小牛头已长成大牛头,到了娶媳妇的岁数。他爷爷为了不让他老牛家断了香火,在去世的头一年,托媒将外村汤家巷的夏芹介绍给牛头为妻,婚后小俩口恩恩爱爱,甜甜蜜蜜。夏芹忙完家务,也经常到牛栏帮助牛头干这干那的,每日三餐她总是提前做好,站在门口等候着牛头的归来。牛头对生产队的牛群特别投入,昼夜守在牛屋,观察牛的吃料饮水和粪便排泄等。有一次,遇上大花牛难产,牛头三天三夜没着家,直到牛仔平安地降生,他才回家扒上几口饭,又回牛屋照顾大花牛和牛仔去了。他还买了好几本关于牛病防治的书籍,白天放牛将书带在身上,瞅空儿看上几段,夜间就通宵呆在牛棚啃那几本书。就连妻子夏芹前些日子,胃部不适,经常恶心,吐酸水,也顾不上照顾,一门心思学习兽医,要为牛治病。
  秋露生寒,南飞大雁的鸣叫声声不断。牛头媳妇带着刚满周岁的孩子,来到村牛屋门前,刚用脚踩动药碾,帮助丈夫加工从地里采来治牛火眼的野菊花,牛头就以商量的口吻对妻子说:“最近,秋连阴雨不断,大部分村队牛吃了雨淋草,肚子胀,得灌服鸡内金,这味中药很昂贵,大概要垫付160多块钱。我想把你爸陪嫁给的那台‘上海’牌缝纫机卖了,等我们以后有了钱再买。”夏芹一边踏着药碾子,一边抬高嗓门说:“你说的倒轻巧,咱爸一辈子没求过人,为了给我们买这台缝纫机,专程跑到徐州找他在部队的老首长,要了这么一张条儿,如果你要是给卖了,就是以后有了钱,也没地方弄缝纫机条子去。”结果牛头为了医治流行的牛肚胀和验证他的医术,还是卖掉了妻子过门陪嫁的缝纫机。牛头义务治好了本村和其他村队的牛,使全公社秋耕地任务提前半月完成,受到了公社和大队干部的表扬。打那以后,村里再没有人见过牛头的妻子夏芹带孩子去牛屋。
  牛头为了掌握牛的科学饲养和牛常见病防治知识,喂养时亲自铡草拌料,做到定时定量添草饮水。为观察牛肠道传染疾病的发病规律,他把四季吃各类草料所引发的肠道病和寄生虫粪便,及时送往省城农业大学牛病防治所进行化验,从中分析出发病原因,研究防治办法。牛为了更好地搞好当地牛病防治和有效服务农业生产,在生产队长的大力支持下,他卖掉了祖上传给的三间砖房,在村里建了兽医诊所和牛繁殖配种站,只收取药材成本费及适当的务工报酬。牛头待人热情,乐于助人。几乎全公社的饲养员都认识他,医牛不医牛隔三差五骑着牛来诊所坐一坐,他们除了养牛,家里如有什么事也愿意向牛头唠叨。一天,西刘庄刘大爷饲养的一头小牛夜间丢了,说有人看见是他本村徐大管给拉走了。来诊所问牛头该怎么办?牛头听后,叫刘大爷赶快到公社找司法王助理报案,经过认真调查,王助理掌握徐大管平时游手好闲,专干偷鸡摸狗之事。他晚上押宝输了钱,顿生歹意,将队里小牛偷到离公社50多里外的小甸集去卖,让王助理和刘大爷乘拖拉机在半道截了回来。徐大管被民兵押到公社吊起专政了一顿。徐大管回村后,知道是牛头让刘大爷去公社报的案,就耿耿于怀,寻机会要报复牛头。于是他找到在区上担任资产阶级大批判战斗队队长的表弟胡二旦告状。“胡队长,可了不得了。阜南四队的牛头搞弃农经商,去挖我们社会主义墙角,你们可得对他狠狠地批判,才能肃清!”第二天,胡二旦就带领大批判队的队员,来到牛头的诊所,砸烂了医疗器具和药品,把牛头苦心经营的兽医诊所及牛繁殖配种站,作为资本主义的尾巴彻底地被割掉,牛头也被戴上高帽游街批斗。
  1992年,严冬寒风肆虐过后,阜南大地到处“东方风来满眼春”。牛头也趁着曙光初露,赶着自己的牛群分享春的气息。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以后,阜南地区也和全国一样,实行了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村民大力发展多种经营。牛头枯萎的心开始萌动了,他承包了30亩薄地,建了一个黄牛养殖场,经过精心喂养,一百多头种牛长得膘肥体壮。第三年,他不仅还清了建场投资的25000元贷款,还获纯利40000多元,牛头成了阜南地区的致富带头人。
  牛头已经50多岁了成了,“老牛头,可还过着独身生活,整天钻研养牛技术。为鼓励当地农民养牛,他主动找到阜南镇党委,愿每年出资30000元举办黄牛大赛,以此推动全镇的养牛事业。于是领导把每年的三月初三定为“黄牛节”。由老牛头组成组委会,按照每条牛的膘肥、品种、体重、拉力等标准,评出一、二、三等奖,若在大赛获得了奖项,就能在大赛公证处分别领取10000元、5000元、2000元的奖金。今年的黄牛大赛,老牛头改变了往年的裁判方式,裁判由去年大赛获奖的3位牛的主人担任,老牛头只坐在公证处等着给获奖的牛主儿发奖金。下午2点多钟,也不见得奖的主来,想买一盒盒饭填补一下肚子。突然,本届裁判前拥后挤,从这上千头黄牛中选来3头获奖的牛,最引人注目的要数一位中年妇女和一位小伙子牵来的那头花黄尖牛,尖尖的角,脖子油亮发黄,两只大眼睁得圆圆的,冲着老牛头恶狠狠地“哞哞”直叫。老牛头从那位妇女手中接过牛缰绳的瞬间,发现她的双手在颤抖,转脸有意不向他正视。当小伙子从兜里取出他的身份证,递给老牛头领取头等奖时,老牛头的眼睛湿润了,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这不就是我日夜思念的“牛儿”吗?老牛头抬头问小伙子,你姓牛,叫牛儿?小伙子“嗯”了一声,老牛头对小伙子说:“你牛养得不错,是你喂养的?”牛儿说:“不,是妈帮我侍弄的!”老牛头拍了拍牛儿的肩膀说:“这牛养得特别,我得加倍奖赏,一会跟我到我公司领奖吧!”牛赛散场后,牛儿要去牛肉产销公司领取奖金,可牛儿他妈就是不让,对牛儿说:“如果他牛经理真要加倍奖励我们,给他留个地址,亲自送来好。”
  老牛头和妻子夏芹乘坐的班机穿过云层,向太平洋和印度洋交汇点延伸。他们夫妻二人这次飞洋过海,准备同澳大利亚一家畜牧公司洽谈合资兴建肉牛基地的有关事宜。夫妻俩一门心地想着合资问题,无心顾及在世界著名的悉尼歌剧院里欣赏歌舞和异国风光,老牛头以东方人的聪明才智和企业家的气质,通过三轮洽谈,终于以养殖技术、场地及廉价劳动力占了,澳方扩建场区,为肉食加工出口提供费用及设备,签定了合作意向书。
  爱de祭文
  徐赞新
  一个暖洋洋的午后,我懒洋洋地站在阳台上,正用刚睡醒的双眼张望着不远处车水马龙熙攘攘的街道,这时手机响了。
  “喂,哪位?”
  “哈哈,是上官?!”
  “你是……欧欧?”
  “记性不错,这么长时间了还能辩出我的声音,你好吗?”
  “我还行,你现在在哪里?”
  “在济南的泉城广场。”
  “你怎么会在那边?”
  “出来散散心,今晚要爬泰山。好了,晚上再给你打电话。”
  我还想再说什么,那边已经挂断了。
  欧欧其实叫欧阳玉清,欧欧是我跟她恋爱时对她的昵称。她则习惯叫我上官。欧欧的这个电话对我来说非同小可,在分开三年之后,我不敢再奢望能再得到她的任何音信,但我知道在我心灵的最深处,将永远为她留下一片天地,让我与她在那里休息徜徉。
  屋里的响动打断了我的思绪,我赶紧跑进卧室,正好看见躺在床上的佳佳翻了个身。我坐在床前的凳子上,注视着佳佳。佳佳的皮肤很白,很百合的那种,长长的睫毛调皮地打着弯儿,轮廓明晰的鼻梁与欧欧的何其相似。如果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一张一合,几乎就可以与欧欧乱真了。我不得不承认正是佳佳的身上具备着欧欧太多的共同之处,才使得我在欧欧离我远去时痛苦的
  心灵有了停靠的港湾。
  与欧欧的相识是在我上大二的时候。一个周三的下午,校刊编辑部贴出启事,要在入学的新生中招聘记者数名,编辑部负责人将在周六晚上七时在小礼堂与新生们见面,望有意者积极参与云云。
  我作为编辑部的几个主要负责人之一,参加了那个见面会。让我感到无比惊讶又无比兴奋的是在这所医科大学的新生里头居然来了100多人,尽管我清楚这里边不乏围观看热闹的,但与去年参加这种见面会的廖若星辰相比,简直可以说是天上人间。主任也喜形于色,还没到点他就有些迫不及待地宣布会议开始,好像担心再慢一分钟台下黑压压的人群就将突然蒸发了似的。面对台下一张张翘首以待的面孔,主任充分发挥其口才优势,向这些刚进校园的学弟学妹们作着极具鼓动性的发言,会场不时响起热烈的掌声。
  正在主任为自己的精彩的表现有些自鸣得意的时候,一个仿佛来自天际的胜似天籁的女声在主任揭开杯盖端起口杯正要喝水的空儿传遍籽整个会场:“请问主任先生,台上哪位是上官长河?”主任的思路突然被这个不速之客打断,一脸的茫然。我除了有些尴尬外还替主任捏了一把汗,担心他出什么意外。但老练稳重的主任转眼就恢复了刚才的阳光,笑着说:“对不起,我应该先给大家介绍在台上就坐的几位咱们校刊编辑部的同仁。坐在我左手侧的这位就是上官长河,编辑部的得力干将,以诗歌称雄于医大及兄弟院校……”还没等主任说完,那学妹道:“谢谢主任。”便飘然而去,丢下了主任,丢下了全场的参与者。
  一本被佳佳的手压着的书掉到了地上,那抬起的手去扯了扯睡衣,见扯不动,那手便就势压在睡衣上。我估计佳佳是热了,找来一把扇子给她扇扇。这时睡衣的领口一起一落,从那里看进去就是深深的乳沟以及因胸罩没扣而显得半遮半掩的双乳,左侧粉红色的乳头顽皮地露于胸罩的外面。面对此情此景我却心神安定,像欣赏一件艺术品一样注视着身边正在酣睡的佳佳,思绪又飘回到尘封已久的大学时代。
  第二次碰见欧欧是在小礼堂见面会后的第二天下午,在学校的柏林园。柏林园是我常来的,这是有鸟叫虫鸣、树影婆娑,还常能看见大尾巴的松鼠活蹦乱跳,再有就是来这里散步恋爱的年轻人能给我带来无穷的创作灵感,让我流连忘返。后来我和欧欧无数次的约会亲昵也都在这园子里。这柏林园实际上成了医大男女学生心中的圣地。
  “Hello,称雄诗坛的上官大诗人是不是来这里寻找灵感呀?”欧欧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我的身后,美丽的大眼睛神秘地眨着。我被这一突袭吓了一大跳。
  “哪里哪里,你不会是在跟踪我吧?”我迅速调整自己,扮出一脸的坏笑的同时又带点自负地回敬她。我想无论如何不能在首次过招时就输给了对方,在还未相识之时就被对方包了饺子。
  “哪里哪里,我只是路过而已。”她说这话时雪白的脸蛋飘过几许红晕,一副鬼心事被人戳穿了的窘态。后来我才听欧欧说,她完全是被我在校刊上每期一两首的破诗征服的,当然这是后话。
  “你怎么称呼?”为了打破让人难堪的沉默,我及时问她。
  “我叫欧阳玉清,药学系的新生。”果然,介绍她自己时她显得轻松了许多。
  既然有那么好的开始,我也不想逆历史潮流而动,毕竟“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由于欧欧的心已被我的破诗征服了大半,加之我也积极配合,所以我们的关系一路高歌猛进,很快我们便成双成对进出教室,校园里到处留下了我们的足迹和身影。
  可欧欧很快就“现形”了,跟那场会面会给我留下的印象一样,她是个好动的外向型女孩,根本不是什么“淑女”。篮球、羽毛球、排球一样不能少,我一度大伤脑筋,痛苦不堪。她在球场上痛快之后就指使我抱起她的外套,她走在前面,昂着头汩汩地喝着我事先准备好的可乐或纯净水,我却像她的忠实的球迷跟在后面亦步亦趋。喝完后,我又递上刚从超市买来的湿巾给她擦汗。有时擦完了就把手搭在我的肩上,若有所思地问我:“你说,上官,我最后一次出手前成功地晃过了两名守队员,可球还是没进,以一分惜败,为什么?”类似的问题欧欧问过不止一次。她在球场上强悍的作风博得学生们的喝彩,可在我却是脑袋瓜大大的。我对球不感兴趣,可又不好每次都敷衍她,便把高中时篮球教练经常说的、宿舍里听来的、吃饭时电视上看来的经过自己简单地演绎一番便抛给她:“也许你太想胜利了,尽管你晃过了多名防守队员,出手时无人阻挡,但由于心急气躁,求胜心切,还没准备好就起跳,没想到出手时动作有些变形,也就没了准头。”说完我把鼻梁上的眼镜推了推,继续跟在她的后面。这时,她会转身用她那还没完全放松的巴掌用力拍拍我的肩膀说:“呀,大诗人上官先生还是全面发展的嘛,不光会写几句破诗,还会评球。”然后就鼓动我也打球,说什么我的身板也不错,人又长得帅气,个头比她还高,在场上露一手,保准迷倒一大片女生;说什么诗要写,身体也要锻炼等等。有一次,我问她,我也和你一样打球的话,那谁来给你抱衣服买水和湿巾?没想到我这不经意的一问,她突然站住了,然后不顾一切地抱住我,嘴里自言自语地说:“好,你不打球,你就给我抱衣服,买水和湿巾,谢谢你。”我当时突然成了植物人,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拥抱把我整个抱糊涂了,特别是还说什么谢谢我。但我以最快的速度从植物人变成正常人,我扔掉衣服和水,也试探着用双手去揽欧欧的腰;这一揽欧欧的腰,我很快就融化了,我的脑袋一片空白,没想到抱女孩的感觉竟是如此的美妙。直到大三我们在外面租房住,偶然看到欧欧的日记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在日记里,她写道:自从和上官在一起以后,我感到很幸福,他很照顾我,处处让着我,我打球他帮我抱衣服,我生气他成了出气筒。现在我渐渐地学会了洗衣服和打扫卫生,上官则做饭炒菜,他让我感受到了除亲情以外更多的东西……
  当我感觉我的“好逑”的欧欧并不那么“淑女”,而是性格外露有点假小子时,她把我抱住了,这是认识她两个月之后我们的第一次拥抱。那天晚上散步时,欧欧把我带到柏林园,在皎洁的月光下,当我意识到神圣的时刻即将降临时,我敢打赌我当时的心跳超过120。我坐在椅子上,欧欧奇迹般地坐到我的腿上,我发誓当时是欧欧主动用她细长柔嫩的女孩的双手而不是运球和用力拍我肩膀的酷似男人的手托起我的脸,先吻我的双眼,然后呢喃耳语:“让你久等了,我的上官。”然后便用她湿润的双唇轻吻我,先上唇后下唇,然后把舌头交给我。这于我于欧欧都是第一次。在焦急等待的日日夜夜里,我充分发挥了我的想像力,设想过无数次我与欧欧初吻的所有可能的情形,每次设想时脑海里总要伴随着她在球场上的那种充满男子气概的拼抢和吆喝。因此,每次设想都很不成功,每次设想都使我垂头丧气。可现实总让我感到意外,并且是意外的好。我的手开始抚摸欧欧的身体。也许是无意或者有意为之,欧欧的着装让我轻而易举地触摸到了欧欧的小腹,光滑细嫩。接着我开始攻城略池,慢慢地我遇到了两个坚固的堡垒。我们的舌头还在激战。当我决心攻克那两座堡垒时,欧欧双手钩住我的脖子更加搂紧了,并发出轻轻的呻吟。我好像得到了发动总攻的命令,很快就突破了貌似坚硬的外壳。欧欧的身体变的异常的柔软,她的呼吸变得缓慢。我的双腿和一只手已经构成了欧欧平躺的“床”。她双眼紧闭,嘴唇似乎在动。我开始后撤,当我的手指触及欧欧那神秘的芳草地时,她猛地抽出我的手,坐起来娇滴滴地低吟:“不要。”然后又抱紧我,把我的头埋在她的胸前,我以同样的拥抱表示我的理解和感谢。
  “喂,你在发什么愣?”不知佳佳什么时候已经醒了,正趴在床上,一只手支着脑袋,一只手拍打着我的脸蛋,好像我真傻了似的。
  “什么时候醒的?”我问佳佳。
  “我醒了几分钟了,看你在发呆。不过你这呆样很好看,像在冥思苦想一个哲学问题并且即将寻找到答案似的,嘴角挂着些笑意。”佳佳说。
  “你这是偷窥,”我假装要打她。
  “别闹了,上床来再陪我睡会儿。”
  “好啊,我正想要你呢。”我上去就抱住佳佳。
  “那可不行,晚上我还得加班。刚才睡觉时我好像听见你在跟谁说话。”
  “对,接了个朋友的电话。”
  “是不是女的?”还没等我回答她又说,“一会儿我走时得用你的手机,我的手机拿去修了,说要明天才能取,你今晚就别出去了,在家等我电话。”
  “遵命。”
  很快佳佳便枕着我的手臂呼呼睡去。这位和欧欧一样美丽的女子这段时间正在帮她那个要命的导师做药物分析实验。佳佳药学系毕业后报考研究生完全是出于一种对医学的热爱,而不是像好多同学那样为了一份待遇不错的工作或者简单就为一纸文凭。欧欧却不一样,同是药学系毕业,她却压根儿没想报考本专业的研究生继续深造。她毕业时找工作也没有去任何一家医药生产单位或者科研院所,而是拿着几本已发表的散文、小说的剪辑顺利地在一家杂志社干上了实习编辑。
  知道欧欧也搞业余创作得感谢那位主任,不然粗心的我直到与欧欧分手也许还不知道欧欧除了是个美女,还是个才女。一天,主任从背后用手捅我说:“我越来越觉得那场见面会是专门为你和欧阳玉清开的,你们俩不仅仅是郎才女貌,别忘了将来结婚时给史弟通通气。这是她的汇款单,据说这不是第一张。”直到主任说完离开,我还没明白过来他所言何事,而刚接过来的欧欧的汇款单更让我不知所云。展开一看,才知道是某杂志社汇来的。
  欧欧对文学的情有独钟并在报刊杂志上屡有所获,着实让我欣喜异常,让我对欧欧有进一步的认识,让我对欧欧的爱有了更多的内涵。我突然感到那些自以为行走天涯、阅历丰富、声称一眼便能将人看穿的人们是多么的荒谬,同时感到这位外形完美酷爱运动的阳光女孩真的有点深不可测。我突然有一种莫名的感动,感谢上苍把这么一位在球场上勇敢拼搏、富含男子激情而又情感细腻善于表达的女子赐予我。正是欧欧的恰到好处、引而不发、含而不露,让我自愿五体投地地臣服于她。
  而真正让我海誓山盟愿意为欧欧上刀山下火海、做牛做马在所不惜的是大三那年“五一”长假的泰山之行。
  佳佳已去学校,去之前问我要不要先给我把饭买回来。我说不用了,自己照顾好自己就行,并关照她早点回来。
  夕阳无限好,把四周的一切都镀上了一层金黄,再次站在下午接电话的地方,凭栏远眺,思绪早去了泰山脚下。
  我和欧欧乘火车来到济南,在乘车去泰安之前,先到泉城广场、大名湖和趵突泉游玩了一遍,尽兴之后,便向泰安进发。在去泰安的车上我沉沉地睡去,这一方面因为我有午睡的习惯而没有得到休息,另一方面则是在济南游玩时,欧欧是位尊贵的公主,而我则完全成了她的虔诚而忠实的奴仆,睡袋、吃喝用一应塞在一个牛仔旅行袋里,由我一人背着,把我累坏了。但我没有任何怨言,我相信任何一位男子处在我的位置上都不会有怨言,有这么一位美丽天使伴随左右,又有征服泰山之巅的强烈欲望支撑着,怎么会有怨言呢?!
  晚八点,我们开始徒步登山。在路上我们听收音机,把音量开到最大;我们唱歌,从《小草》唱到《海浪》再唱到《明月几时有》;我们呐喊,那喊声直可惊天地泣鬼神;我们拥吻,直吻得天旋地转地动山摇,吻得乘车登山的游客为我们欢呼……数小时的攀登过程以及到达天街还有看日出等等所有美好的回忆与感受,有欧欧发表的《相约泰山之巅》为念。我读罢这篇散文觉得她的美甚至超过了李健吾先生的《雨中登泰山》。
  凌晨两点十三分我们到了山顶,离日出还有三个小时之多。所有登山时的热汗此刻都成了贴身的冰凉,欧欧紧紧地依偎着我,我们都在不停地发抖。身边的游人都去租了军大衣紧紧地裹在身上。我带着欧欧往回走,找了个无人的所在放下背包,拿出睡袋。我们一起钻了进去。一会儿我们便恢复了常态,手脚有了知觉。我们互相玩着手指,说着话。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们的呼吸由原来简单的喘气渐渐地充满了某种欲望。在小手电光的作用下,我们看清了彼此的眉目和面孔。四片热唇渐渐地合在一起,在两舌交战中,欧欧不住地呻吟。我们就这么长久地拥吻。在二氧化碳作用下,这与世隔绝的狭小空间变得暖和起来,身上开始躁热,我几乎看到了欧欧那白里透红的脸蛋。不知什么时候,我发现欧欧身上已经一丝不挂了。她开始引领我去抚摸她的乳房和别处。在抚摸乳房时,她在我的手背上暗暗使劲。尽管我已经有点像发高烧似的头晕脑涨,但依然不影响我对这一暗示的心领神会。我几乎粗鲁而放肆。我口手并用去操弄那两座小山包。欧欧则像在梦呓,双眼紧闭,双手在我的头上背上漫游着,断断续续地叫着我的名字。我空出嘴对欧欧说:“欧欧,我要了。”我不记得欧欧是不是回答:“来吧,我等着。”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在不停地喘息和呻吟。反正我注意到我的话一完,欧欧的两条美腿便像得到指令般,自动张开。我很粗暴地进入了她,她猛地叫出声来,脑袋向后仰,身体像鱼一样挺起来、挺起来,在我进入的一瞬间,她的十指扎进我的肉里,我能同时感觉得出,她的肌肉在剧烈的收缩和律动。我的身体的每一次下落都引来欧欧不顾一切的叫声——大概是“我完了、我完了”之类的话,听起来有些语焉不详——我是根据她的口型猜测的。欧欧的十指从我的肉里拔出来,双手在用力摸着我的头和脸。在我的身下,欧欧没有了球场上的风风火火,没有了与人拼抢的力量,此刻的欧欧变得很淑女很温顺很清静,她像配合她的队友组织她每一次进攻一样与我配合的天衣无缝。当我的手触及欧欧身下那点点鲜红时,我用充满柔情的眼光定定地看着欧欧,欧欧满脸绯红,亲了我一口,说:“傻瓜。”然后一头扎进我的怀里。两个赤裸的身体就这样紧紧依偎着,直到天明。我对欧欧说:“欧欧,我一定要用我的一生一世来爱你,以五岳至尊的名义。”欧欧笑而不语。
  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城市早已华灯初上,夜空月明星稀。我突然想起欧欧说要给我打电话,可她只有我的手机号,而我的手机已被佳佳拿去,卡却还搁在书桌上。我变得急躁不安起来。我特别想知道欧欧是不是一个人去登泰山,她为什么会突然去登泰山,她会不会出现意外。总之,一种不祥的预感开始笼罩在我的心头。三年前与她分手后,我一直找不到她,为了那几乎是幻想上的一线希望,我始终不敢换手机号。经过漫长的期待,奇迹终于出现,但奇迹出现之后我却不停地踱步。如果欧欧是因为那个混蛋而负气出走,目的地选的却是泰山的话,那我完全可以断定欧欧在进行某种仪式,重游泰山是为了纪念我们之间的爱情。那从泰山下来,欧欧又要去哪里?长时间准夫妻的生活和无距离的接触,让我彻底地了解了欧欧,可有时又像雾里看花。
  从我手中抢走欧欧的那个混蛋与欧欧同级,是从外校调过来的,那时欧欧已是大四下学期,我也面临毕业。那天在我们已经生活了一年半的出租屋里,欧欧对我说:“上官,我得离开你了,我想去听萨克斯。”话一出口,一切似乎很简明,特别是我们都是想像力丰富、理解力超强的校园文人,对即将发生的事情没有必要做过多的解释和详细的阐述。“你想好了吗?”真见鬼,当时的我还在故作轻松地这么问问。“嗯。”欧欧用力地点点。这个动作是欧欧她们得分或失球后经常做的,表示继续共同对外的一种心领神会和心照不宣。她此刻踏出房门时我说:“常回来看看。”欧欧转过身抬头在我的额上轻轻一吻,然后无声离去。她的背影依旧很美,只是走时头低得很低。
  我和欧欧在一起的刻骨铭心的三年中,我设想了怎么开始,怎么发展,怎么高潮,却无论如何也没有去设想会怎么结束。我完全忘记了祖先们除了留下“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之外,还残酷地告知后人:“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欧欧走了,丢下了我,丢下了我们日夜相守的“玉河斋”,带走的是我的心,我的魂。没有了欧欧的“玉河斋”,变得异常冷清,即使把音乐开到最大音量,也排解不了心情的孤寂和心境的凄凉。她以一种极其温柔的手段,以一种无法丈量的魅力攫取了我的情,我的意。我恨欧欧,她让我的灵魂无处安生,只能在夜晚的时候四处游荡,飘忽。可是,我真的恨得起来吗?“别吹牛,你这是自欺欺人。”我对自己这样说。是的,如果有人问我是否对于美丽圣洁的爱情已经绝望,我会说,不,永远不会。我相信,欧欧会回来,她只是个顽皮的孩子,一时兴起,迷失了方向而已,等她醒悟,她还会回来。
  不曾想,这一等就是无情的三年。
  佳佳回来时已经是三点多了,一进门,见我还在电脑前,便惊讶地问:
  “怎么这么晚还没睡?”
  “你没闻出来吗?我给你做了夜宵。”
  “啊——是红糖大米绿豆汤,我的最爱。”佳佳的欢呼声从厨房传来。她跑到我的背后,抱住我说:
  “快告诉我,是不是有什么不良企图?”
  “没有没有,好久没给你做了,这一段看你也挺累的。”
  “真的是好老公。”佳佳在我脸上亲了一口,就跑了。
  “把手机给我。”
  “你自己拿,在我包里。”佳佳已经在淋浴了,卫生间传来哗哗的水声。
  “上官,知道吗?找到了,我现在就在我们曾经相爱的位置,我用手试过了,这地面上还有我们俩的体温。”这是欧欧给我的一系列短信中最新的一条。我不断地翻着,好多,半天之后才看到第一条。我坐在那里,静下心来从第一条开始阅读。
  “上官,怎么没开机?是不是很忙?听说你结婚了,新娘一定很漂亮吧,祝福你们。”
  “下午我把当年我们去过的泉城广场、大名湖和趵突泉都走了一遍。这些地方已经很漂亮了,泉城广场已经绿树成荫,趵突泉也汩汩地冒着清泉。我只背了个小包,但转了一大圈之后已经累坏了,想想当年真不应该让你一个人背那么大的包,该有多辛苦呀。”
  “我正在吃饭,为今晚的登山积蓄力量。我还要了点红酒,这是参加工作之后学会的,但酒量不行,呵呵,你学会喝了吗?比如啤酒或者白酒?”
  “因为是一个人登山,所以我本想乘车,但最终还是选择了徒步,跟我们当年一样。”
  “刚才我和一帮大学生走了一段,他们那劲头和我们当年一样,疯狂的要命。男孩不用说,女孩也借着月色充分张扬自己。他们在水库歇了歇又上路了,我不行,我留下来洗脸洗脚,这里的水还是和以前一样,很清很凉。”
  “我看见山顶了,那里忽明忽暗的灯火太迷人了,真佩服前人能创造出‘天街’的街名来。”
  “我已租了件军大衣,一股汗臊味,用力拍拍全是尘土,呵呵,将就一下喽。凌晨的天好冷。”
  “上官,我在寻找当年我们睡觉的地方。没什么印象了,不过我会尽力的。”最新的信息是三点四十三分,比当年整整慢了一个半小时。我给欧欧打过去,回音是已关机。再拨,还是关机。
  “欧欧是谁呀,老公?”佳佳坐在我身后,端着的汤碗满满的,却一点热气也没有。
  “这些短信刚才我都和你一起看了,能告诉我吗,老公?”佳佳舀了一口汤送到我的嘴边,眼睁得大大的看着我。
  如果欧欧重新来找我,我会怎么办呢,在欧欧与佳佳之间?毕业后,欧欧回了她的浙江老家,从此音信全无。其实,在她离开“玉河斋”后我就很少再见到她,也不知道她与那个吹萨克斯的混蛋后来怎么着了。我则留下来。但失去欧欧对我的刺激实在太大。我无法面对母校,我甚至无法面对母校所在的城市,也是我生于斯长于斯达24年的故乡。因此,我选择逃离,去了新疆。一年后回到故里,遇到了现在的佳佳。又一年后,我们结了婚。老实说,在没有欧欧的日子里,我的心基本让佳佳占满了。我们在一起生活得很好很幸福,正准备明年要个孩子。偶尔有那么几次,在夜深人静,在佳佳正在梦乡畅游时,我点上一支烟,问自己要不要将自己的这段感情经历告诉佳佳。以我对佳佳的了解,她是能承受的。但我又怕出现意外。我承认,我深深地爱着现在的妻子,她也很欣赏我身上表现出来的被她认为一般男人少有的某种特质。但我对佳佳的爱无论如何无法达到对欧欧的的爱。这是不容否认的事实。但我对佳佳的爱又是不容忽视的。我想让我最亲近的人分享我曾经的美丽和感动,但又担心这分享会成为负担。因此,我心里很矛盾,在欧欧突然出现之后尤甚,在佳佳注视的目光中尤甚。
  我喝了送到我嘴边的已经凉了的绿豆汤,然后把佳佳让到我的腿上,我问她:
  “今天累不累?”
  “不累。”佳佳张嘴笑着回答,像个小孩似的,但她的眼神告诉我她在期待着什么。
  “真的还是假的?不许说谎哦。”我逗她,还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我想为我的陈述尽量创造一个轻松的环境。
  我把她带到阳台上,手指指着北方对佳佳说:“在这个方向上,有一座名山,是五岳之首;在这座山的山顶,正有个孤独的行者,她就是欧欧……”
  在和盘托出我与欧欧的故事之后,我选择了沉默。 “长河,你很幸运,有这么一段值得回味一生的初恋。听了你的讲述,我判断她是个敢爱敢恨的女孩,不可多得的女孩。现在她怎么样了?”
  “我也不太清楚,关于她的现在和未来,我和你知道的一样多。”佳佳问的居然不是诸如“现在你还爱不爱她”之类的问题,看来选择佳佳同样是我的幸运。
  “也许她明天还会给我打电话。我们先睡吧。”看看钟,已是早上六点多了。
  似乎刚刚睡下,手机响了。
  “喂,是上官吗?”
  “是我,你现在在哪里?”
  “我已经在北京首都国际机场了,很快吧?给你发完最后一条短信,我就乘车下山了。”
  “你在机场?你要去哪里?”
  “呵呵,先去欧洲。”
  “为什么?”
  “跟你去新疆一样。你去新疆干嘛?”
  “我,我……”
  “不用我我我啦,我活得很好,你是不是很想知道当初我为什么要离开你,而且那么的毅然决然?”
  这时似睡非睡的佳佳抱住我,把头埋在我的怀里,我用手抚摸她那亮丽的长发。
  “事情都过去了。”
  “其实当时我准备了好多好多的理由,并准备和你吵上一架。但你这家伙居然没有给我机会。”
  “你什么时候回来?”
  “说不定,或者在外面定居,或者一两个月就回来。”
  “我的号不变。”
  “谢谢你,上官。”
  “一路顺风。”
  “你也多珍重。”
  亲爱的上官,当我拿起笔试图给你写这封信时,我发现我是多么的幸福。我不知道我是否有足够的体力写完这封信,但我会努力完成它,把我对你的思念对你的爱以书面的形式记录下来送给你。
  回眸过往,你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行,清晰如昨,仿佛你就在我的面前。其实我时时刻刻在想你,念你。后天的手术也许就是我的大限了,此时此刻我特别想见到你,想让我最亲爱的人在我即将离开这个世界时能陪在我的身边,陪我说话,讲故事给我。但这明显是个奢望,因为我还不一
  定能挺到做手术。
  我对你的爱是不容置疑的,我敢向上天发誓,你对我的爱也一样坚如磐石,有你在泰山顶上的誓言为证。但我在心里依然感到愧疚,让你痛苦了很长时间,让你离开家乡远走新疆。你知道吗?当我听说你不在了,我吓坏了。当确信你去了新疆,我悬着的心才稍稍安定下来。知道这个病是在大四下学期,医生告诉我要抓紧时间治疗,不然后果严重。从医生严肃的神情中我确信他不是在危言耸听。医生没有告诉我具体是什么病,但我依然想方设法知道了,并且打听到了医生所预见的期限——不超过一年。我当时唯一的念头就是想哭,想抱着你大哭,把我的痛楚告诉你。但我独自哭过后,冷静下来,理清了思绪。我要和你呆在一起,直到我死。我也不打算把这事告诉我父亲。
  接下来我便开始了与病魔的抗争。我先用我的稿费买药,稿费用完后,便跟我父亲要。父亲看见从不向他伸手的女儿向他要钱,开始很高兴。可每次都要得不少,他便有了疑问,问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我几次敷衍过去。但病情的恶化让我快到了崩溃的边缘。实在没办法了,我便想着离开你。但怎么离开,让我很伤脑筋。现在想来那种做法很幼稚。我终于找到了一个掩护,就是那个跟你一样帅气十足的刚调来我们学校的吹萨克斯的男孩。其实一离开我们的“玉河斋”我就直接回了浙江接受治疗。利用治疗的间隙我回了几次学校,主要是为毕业论文及毕业证学位证之类,顺便看看你。我感觉我做的掩护很成功,让你这个书呆子信以为真,从此对我不闻不问。当时,对于你这种状态我是窃喜的,我仍希望能尽快把病看好,然后重新回到你身边,把一切都告诉你,我们重归于好。
  有一天,我在病床上给你打电话,说我在杂志社找到工作了,问你怎么样。你有点泄气地说,没去找工作,想先歇段时间。听你的口气,我又好气又好笑,最后却想哭,便赶紧挂了电话。为了知道你在哪里在做什么,我父亲甚至雇了私家侦探。我父亲很疼我,自己经营着一家大公司,还要记挂我,把他累坏了。在决定要出国治疗之后,我便要求重登泰山,因为我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了。父亲一定要亲自陪我去,我坚决不让,非独自前往不可。父亲没办法,只能派人盯着我,直到去北京与他会合。
  在漫长的住院治疗过程中,我经常拿出你的照片,有时以泪洗面,有时又傻傻地用“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墓。”来自我安慰。
  哎,说点别的吧。你结婚了,妻子叫佳佳,对吧?我有她的照片,还有你们的合影,更多的是你的单人照,这些都是那个私家侦探干的,抱歉。父亲说,她跟我相像.我却看不出来,因为我早已不是当年的我了,不间断的化疗让我成了“尼姑”一个,呵呵,脸色苍白……
  这封信是某个阴天的下午,一位老先生交给我的,他就是欧欧的父亲。我们在一个茶馆见面,我问他多大了,他说刚刚50。但我看到的却是60多的人了。他说,欧欧的母亲过世早,是我把欧欧拉扯大的,欧欧这孩子很懂事,自立早,我也就较少去操心她,这是我这个做父亲的失职啊。不过,她有什么事情喜欢跟我讲,包括她和你之间的感情,她经常在我面前提起你,说她找到了真爱。我几次要陪她来看你,或者叫你去看她,她就是不让,说她都成什么样子了,怎么好再见你。我所能做的就是尽量满足她的要求,包括她要去登泰山。另外,她让我一定转告你她对你和佳佳的祝福。这封信的一大半是欧欧口述我代笔的,还没说完她便推进急诊室,这一去就再也没有醒过来窗外突然雷声大作,顷刻大雨倾盆,而我则泪如雨下。
  魅力名镇
  中央电视台中国魅力名镇杨柳青镇颁奖词
  古老的大运河为这里带来深厚的积淀。运河水早无当年辉煌,但是这里仍然是文脉昌盛,一派斯文。这里的年画天下闻名。几百年兴盛,几十年衰落,如今已经是全面复兴。文化是这里不灭的灵魂,京师左近的平原小镇,中国文化传承名镇杨柳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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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柳青

《杨柳青》

《杨柳青》文学期刊共分为53期,刊物内容包括小说园、散文林、诗歌廊、文艺评论、民间艺海、说唱天地、民间艺海、人物聚焦、运河记忆、庭院深深、菁菁古镇、心路历程、掌心流年、文海拾贝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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